锦衣卫前指挥使吴某凡府邸一事很快便交由北镇抚司处理,宁泽年等人领了赏钱,此时就与他们彻底无关。
虽心有不甘,但加不过对方势大,也就只能接受现实。
再说了,领了赏钱就已经不错,对于那些力士校尉而言,他们可是白嫖。
出门一趟,还没怎么做事,就得了十两银子,可不是好事。
各自与宁泽年道声谢,亲切的问候两句,便离开了。
此事之后,唯有许宴奔波在北镇抚司中,看的出来,这位首辅之子不愿意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他很想做出点成绩,然而北镇抚司镇抚使与锦衣卫曹指挥使二人皆选择避而不见。
纵使许百户又天大本事,也只得吃着闭门羹。
话分两头。
大璃京城内外共分十二县,三十八坊。
罗康平的家在其中的常安坊。
常安坊倒也不大,在京城中也没什么名气,平平常常的,住着的也是平平常常来京城打拼的人。
罗家并非显赫,仅仅只是总旗的罗康平每月的俸禄也买不起内城外城那些一二三四线的院子,故而无奈,只得选这偏僻的不知去了何处的常安坊。
一路走来,身上带上的宁泽年早已疲惫不堪,进了罗家小院径直寻了个石凳坐下,接着仰头,让身上的气息顺畅些。
罗康平见罢,无奈一笑。
该是听见外头的动静,屋内很快便跑出来一道身影,瘦削,娇小。
“小小,想爹了没?”罗康平一把抱起来人,伸手顺势在其小脸上捏了一把。
罗小小吐了吐舌头,样子煞是可爱,她嘟着嘴,胖胖的小脸蛋别过去,头顶的两道团子也跟着移动:“爹爹都没带好吃的回来,小小才不想呢。”
她从罗康平身上跳下,小腿蹬着,一下子就到了宁泽年面前:“爹爹脸上全是胡渣,我要跟年哥哥玩。”
宁泽年被吓了一跳,从未接触过小孩的他一时间不知所措起来。
然而小丫头可不会轻易放过他。
好在罗康平及时过来,将她抱开:“小小,听话,你年哥哥今天受了点伤,不能跟你玩。”
没了小丫头的纠缠,宁泽年那是松了口气。
只是他不知道,此刻的罗康平眼中露出了一丝疑惑。
“回来了?”罗氏也是从屋内走出,伸出手理了理罗康平的衣襟,然后将罗小小接过。
罗氏与罗康平是同乡,年纪上相差几岁,模样也是标准的农人妇人。
罗康平在罗氏耳边交代了几句,便拍了拍宁泽年的肩:“走,先进屋上点药。”
宁泽年点点头,便跟了进去。
天色将暗,里屋已经需要油灯照明。
是罗康平的叮嘱,罗氏早早将药酒备好。
二人也没有犹豫,一前一后坐了下来。
罗康平熟悉的将药酒倒在白布上,接着伸出双指在宁泽年背上揉搓。
后背的伤不多,基本都是前边的淤青。
看着自己的胸口,每一次药酒的触及都让宁泽年忍不住蹙眉。
实在是没想到,一个书生在失踪半年后,竟能有如此实力,今日若是一个普通人,怕是会被活活打死吧。
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了,只是看那书生的状态似乎不对劲,大抵是像电影中那样,被人炼化了,成了高手傀儡。
可若是如此,那究竟是谁做的,而最主要的是,半年来前前后后失踪二十人,真都成了傀儡,以那些的实力,就该如何对付。
“呼。”他吐出一口浊气,自嘲一笑。
既然北镇抚司接下这事,那就与他没关系,之后如何,更无关。
虽是这么想,但他心里终究是有不甘的,本想着靠着这事能将吴府好好查个遍,找到自己心中关于原主的疑惑,可如此,只能算了。
“嘶。”伤口再次触及,他忍不住闷哼。
“很疼?”罗康平问道,但还未等宁泽年回答,下一句话锋一转:“小宁,你还记得上次小小的生辰,你送了什么?”
宁泽年先是一愣,不明白罗康平为何会突然发问,但好在自己从原主零散的记忆碎片中看到了点有用的信息。
自己对罗小小谈不上厌恶,但绝对是抗拒为主,打心底里对小孩子的畏惧让他不怎么喜欢与其接触,但原主不同。
而刚才自己的所表现的可与原主截然不同啊。
罗康平能当上总旗,断然是有自己的本事,怕是察觉到了什么。
所以,这是试探吗?
他的心咯噔一下,快速搜寻着与问题相关的答案,可事实上,只有一闪而过的一幅短暂画面。
“罗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身上啥时候存的下银子了,那天给小小的糖葫芦还是我从牙缝里抠出来的。”宁泽年一边回答,一边在心里琢磨身份暴露后该如何。
听到回答,他明显的感受到身后那人气息的停顿,但只在一瞬后,转为平和。
“都让你平日少去教坊司,不听,小小虽然还是个孩子,但你这一串糖葫芦怎么拿得出手。”罗康平打趣道。
宁泽年松了口气,嘿嘿一笑。
罗康平拍了拍手,站起身:“行了,以后别逞英雄,这次是运气好,下次要没打过,没人给你收尸。”
他看了眼面前少年,补上一句:“别看我,有本事你找教坊司的姑娘去。”
浓浓的饭香幽幽飘来,宁泽年鼻尖微动,穿戴好起身跟着罗康平去了前院。
布满岁月痕迹的木桌上摆上了几碟饭菜,有汤有肉,香气扑鼻。
大璃不同于现代,这等场景习以为常,生产力较为落后的前者,寻常百姓家能有如此吃食,怕是只有过年那几天才能享受。
平常日子,肉腥那是奢侈。
“看什么看,你嫂子忙了一天,快点吃,别浪费。”罗康平说道。
宁泽年本想客气一下,但肚子不争气的叫唤了两声,顿时让他放下了所有矜持。
罗小小自然不甘示弱,小手举起筷子就要跟宁泽年争抢。
夜色已至,大地完全笼罩在了黑暗中,明月悬挂正空,星点散落周围,朦朦胧胧的,似有一层薄雾遮挡,枝头鸟雀整理着毛发,侧眼看着这偌大京城的万家灯火。
难得的祥和,至少表面上看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