黝黑的锁链划过鹅卵石,在地面上缓缓拖行。

沙沙的声响让宁泽年不由警觉起来,心中更是一股危险感涌上来,他凝声屏气,这一刻,似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大人?”身旁力士看见宁泽年这般状态,不由疑惑。

宁泽年沉默,他死死听着前边的院子,明媚的天光下,那儿确实显得有些阴暗。

忽然,他右眼一跳,拉着身旁力士就要退去。

从刚开始进来到现在他就感到不对劲,这地方未免静的过分,起初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刚才那力士说了才反应过来。

没有鸟雀走兽。

这正常吗,这很不正常。

如此,说明这宅院中有人。

而令他要退去的则是那股莫名而来的危机感。

这院子里头,绝对有东西存在。

力士对宁泽年的行为很是不解,忍不住再次出口问道:“大人,发生了什么?”

话音刚落,从不远处的月门出现了一道人影。

还未等宁泽年细看是谁,那人影便是转身,紧接着低吼一声,双腿一蹬,束缚着他的两条锁链随之在地上剧烈摩擦。

只见一道残影冲刺而来。

来不及开口,宁泽年一把推开力士,双手挡在身前,迎了上去。

然而这一击比想象的要猛烈,在交手的那一刻,看似弱不禁风的来敌,却是让宁泽年如断了线的风筝,向后猛摔去。

“轰……”

他撞碎了尘封多年的木质摆设,木屑飞溅,尘埃滚滚而起。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让力士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

宁泽年扶树起身,因为受到刚才的冲击,此刻的他双臂忍不住的微颤,额间也是一滴冷汗流下,卷走几缕尘埃。

这一拳,竟然把握不住。

至于刚才的黑影,此时站在原地,歪着脑袋,似是在感受周围环境的不同。

“钱生?”力士看着那人,脱口而出。

也是这一声,让黑影僵硬的转身,漆黑的眼睛疑惑的看着那力士。

缓过气的宁泽年也是看清来敌,漆黑的锁链缠绕在他的脚踝,身体上的肌肤布满黑色的经络,他大张着口,涎水与低吼从中不断冒出。

虽然衣着乌黑,可见的色彩是早已干涸的血污,浑身也散发着难闻的恶臭,但还是能够依稀辨认出,此人应该是个书生。

这破烂的儒服倒还有点模样。

但现在的他,很难辨认出是人。

“你认识他?”听到力士喊出来者姓名,宁泽年问道。

力士钱来点点头,“大人,他叫钱生,跟俺是一个村子的,早些年考中了秀才,只是他在半年前失踪了,家里人找了许久……怎么会在这?”

听罢,宁泽年有些印象,今日似乎是在许宴交给他的密折上看见过这个名字,钱生,貌似还是近半年来失踪的第一个人。

下边的衙门找了这么久都没有结果,然而却是在这。

可又是如何到了锦衣卫前指挥使的家中,又为何会变成这个模样,而且刚才的那一击……

特,么的这是书生?

他活动着手腕,挪着步子往钱来身边靠。

“大人,钱生这是怎么了,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钱来问道。

宁泽年白了一眼,心中吐槽,我怎么知道,自己手里又没剧本,怎么这种情况还要问我。

他一把拿过力士手中的烧火棍,挡在身前。

大璃,绣春刀只有小旗官之上的才能佩戴,其余便是像其他衙役一般,使用烧火棍。

“钱生有点不对劲,你快些去找罗叔来。”

吴氏府邸很大,他不确定罗康平他们能不能听到这边的动静,当然,他知道,这种事决不能逞英雄,既然有人,那就摇人。

单挑?笑话,我能够群殴为什么要选择单挑。

力士钱来心中担心自己同乡情况,本想留下,但还是点点头,快步离开。

片刻,这处小院便只剩下了宁泽年与钱生二人。

宁泽年不断往后退去,拉开与钱生的距离,蓬头垢面的后者似是能感受到前者位置,身子偏转。

风声萧萧,草叶沙沙。

“吼吼。”钱生始终低吼。

忽然,不知何处传来一阵嘶鸣笛声,他那停滞的身体顿时抽搐起来,带到嘶鸣笛声结束,便是如机械一般扭曲身子,接着一瞪眼,死死盯着宁泽年。

在那声音响起之时,后者便反应过来,这钱生恐怕是被人控制,然而并没有留给他多余的时间猜想幕后之人是谁,那钱生便突然动了起来。

长长的锁链如蛇一般,在他的挥舞下,朝着宁泽年咬来。

宁泽年哪里会傻站着,手中烧火棍直接横劈,弹开一条锁链的同时,身子后仰,躲开另一条。

但他身后的木桩就没这么好运,随着锁链抽到,木桩拦腰折断。

“我去,这是书生,那我算什么,残疾人?”

大璃书生分两种,一种是想李太白那样,善舞剑能写诗,一种则是文韬硕硕,只动笔口不动手的文弱书生。

很显然,这钱生是后者,然而此刻所表现的,分明是个武者。

只是攻击很是凌乱,毫无章法,所谓的每一鞭也都是全靠蛮力,只是这力好像用不完一样。

“先打晕吧。”宁泽年自然不能一味防御,这么做的结果只会使自己一直处于下风。

身形快速移动,他不断朝着钱生逼近。

虽然这么做能够使后者的锁链失去战斗能力,但同样的,也意味着自己要面对如刚接触时的冲击。

果不其然,在感受到锁链没有作用后的钱生直接放下,张着獠牙朝宁泽年扑来。

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宁泽年眉头一皱,在即将触及的一刻,烧火棍着地,用力一推,整个人便顺着钱生擦过,直接出现在了后者背面。

接着找准位置,手中烧火棍举起,朝着其后脑勺就是一棒。

不重但也绝对不轻。

闷响弹起,宁泽年收起烧火棍,自信的往嘶鸣笛声声的方向走去。

然而下一秒,他便停住身子。

“什么情况?”

本以为后脑勺中了一棍,钱生会晕倒失去反抗,可此时他竟会像个没事人一样,杵在那,而且,似乎还被激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