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两？？”
还没等那两个酩酊大醉的汉子说话，周围的一圈凉州兵就都“唰”地站起身来，眼冒金光地望着皇甫穆。
凉州处于苦寒之地，而面前这个傻小子细皮嫩肉的，在这样温暖的炉火旁边还是满脸通红，显然不是本地人。
且看起来并不像是精通骑术的模样，反而像是一个纨绔的公子哥。
军中无事的时候士兵们都很喜欢赛马，而为了游戏的趣味性，每一次赛马他们都会赌一些东西。
但士兵们的俸禄虽多，但大多都是直接发放到家中，身上也没有什么钱财，所以只能赌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
可面前这个外来人张口就是一千两的赌注，相当于他们几年的俸禄。
像这样的冤大头，士兵们往往亲切地将其称为“肥羊”。
“这是个肥羊啊大哥......”
一个士兵弯下身子，悄悄地对坐在椅子上的中年男人说道。
男人是这群士兵中看起来最老成的，在其他士兵被这一千两银子吸引的时候，他只是静静地坐在原位喝酒，似乎并没有什么动容。
“怎么样，敢么？”
皇甫穆见众人都垂涎三尺地看着自己，但又没有一个人说话，已经猜到这群人里面应该有一个老大。
终于，中年男人慢慢悠悠地站起身来，周围的一圈士兵立刻让出了道路。
他走到皇甫穆面前，眯着眼仔细地打量了皇甫穆一番，良久才开口道：“先让我看看你的一千两。”
看来这个男人就是这群凉州兵的老大，只要说服了他，后面的事情就能顺利很多。
但现在的皇甫穆就算是把全部家当都变卖掉也凑不出一千两，根本不可能向此人证明。
但他早有准备，只是从容不迫地笑了笑，自信道：“诸位大哥请放心，我是洛阳来的马商，我千里迢迢来凉州一趟，便是为收购凉州好马，今日和诸位赛马，也是为了检验凉州大马是否像传闻的那样健硕。”
“既然我费尽周章跑来这苦寒之地，自然不会少带了钱财，但一千两这么大的数目，自然要藏在安全的地方，只要诸位赢了我，我决不食言......”
皇甫穆停了片刻，望着中年男人脸上的表情已经有些动摇，便趁热打铁道：“况且要是我的马都输给几位了，难道还有赖账的机会么？”
听完皇甫穆的话，一众凉州兵都是面面相觑。
“他说的有道理啊大哥，再说我们只是和他赛一次马，也没什么损失......”
一个凉州兵附在中年男人耳边低声说道。
这一千两对他们有着致命的诱惑力，就算觉得此事蹊跷，他们也想试上一试。
中年男人转过身，看着众人渴求的眼神，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
“可如果你赢了，我们没有一千两。”
男人言简意赅，他们这群大头兵，确实凑不出一千两这样的天文数字来。
“无妨，”皇甫穆豪迈地一挥大手，“我来此是为了购置好马，若是我赢了，就请你们替我寻些更强的对手来便是。”
“一言为定！”
第二天，暴虐的风雪已经停息了。
看起来有些惨白的阳光虽然不至于多么温暖，但还是融化了地上厚厚的积雪。
再加上店家的清扫，一条干净宽敞的马道很快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三名西凉士兵骑在自己马上，在马道上蓄势待发。
这三人是这群西凉兵中最精通骑术的选手，而他们的战马也都是同伴中的佼佼者。
约定好的规则是只要三人之中有一人获胜就能赢下这场比赛，派出此三人出战，是众人最为满意的安排。
昨晚他们已经用最好的草料喂过了自己朝夕相处的战马，还将马儿们的毛发擦得闪闪发光。
因为原本就上好的马种和军队中优秀的粮草条件，此时他们的战马站在马道上，全都昂首挺胸，满是气宇轩昂的模样。
就连皇帝亲卫队中的战马都少有如此良好的品相。
皇甫穆望着这些战马，不禁陷入了沉思，若是真的能在西凉大量购置优良品种的战马，再带回去进行人工繁育，日后将其加入到骑兵队伍之中，也许真的能培养出一支能够和凉州骑兵并驾齐驱的部队。
中年男人似乎看出了皇甫穆眼中闪烁的光芒，料定他根本没有见过如此雄壮的战马，微微笑道：“怎么样，洛阳富甲天下，可有我们凉州如此雄壮的马匹。”
皇甫穆诚实地摇了摇头，实话实说道：“如此骏马，的确世间罕有。”
男人听罢，更是得意地一笑，随即大手一挥：“兄弟们，给洛阳来的看看我们西凉骏马的威风！”
话音刚落，三人一齐扯起缰绳，三匹高大的骏马一同扬起前蹄。
伴随着雄壮的马嘶声，它们的鬃毛飘逸在寒风之中，浑身上下的肌肉线条如同流水一般，结实又充满美感。
这样的骏马，让从未驰骋战场的皇甫穆都看得心花怒放，情不自禁地为他们拍手叫好。
马腾手下的骑兵拥有如此雄健的战马，若是攻入洛阳，也许真的能将袁绍打得一败涂地！
中年男人看皇甫穆眼珠子都快掉在地上，嘲弄地扯了扯嘴角，冷笑道：“你的骑手还没来么？丑话说在前头，现在反悔可来不及了。”
说罢，士兵们都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就连周遭围观的酒客们也都捧腹大笑起来。
作为凉州人，他们都对家乡的战马信心满满，这个乳臭未干的外地人竟敢和凉州人赛马，还下这么重的赌注。
这样不知死活的傻子真是彻头彻尾的肥羊。
不少人都在对着皇甫穆窃窃私语，甚至有还人对着皇甫穆大声嘲笑起来。
“就这几匹歪瓜裂枣，连我家拉磨的驴都比不上，还敢出来丢人现眼！”
就在众人哄堂大笑的时候，吕布洪亮的声音忽然响起，穿过了众人的杂乱的笑声，精准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是谁在那里大放厥词！”
名满天下的凉州大马还比不过拉磨的驴子，这样赤裸裸的挑衅瞬间点燃了周围所有凉州人的怒火。
几十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朝着吕布的方向射了过去，下一刻就齐齐愣在了原地。
因为他们看到了更为耀眼的一团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