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我王，臣当时不过是依据秦军惯例，作出了如此判断。”
“为了我楚国提前抵御秦军，岂有他哉？”
“若真如两位族老所说，臣和秦人暗通曲款，既知道了秦军东出要分兵攻打楚国，何必要说出来。”
“等着秦军来攻就是了，何必要动议朝会？”
“若是这样，天下名士的谋断之才，岂不是都成了通敌叛国？”
莫敖在朝堂摸爬滚打了几十年，岂能毫无反驳。
“嗯，听莫敖如此说来，的确是如此。”
“既和秦国暗通曲款，为何还要动议朝会。”
“这岂不是多此一举，甚至是坏了自己的利益？”
“景氏族老、昭氏族老，你二人还有何话说？”
“诬陷重臣，按照大楚律法，当是何等罪过，就不用本王提醒了吧？”
楚王此言一出，景氏族老和昭氏族老面色“唰”一下白了。
今日他们对楚王已经低头了。
楚王为何不讲武德，要对他们痛下杀手。
如此对莫敖捅刀子，难道不是为了给楚王面子？
春申君为何而死？
瞒不过楚王，也瞒不过他们三族族老。
按原本朝堂格局，想杀莫敖，他们三族族老不答应，楚王当无可奈何。
能杀了莫敖，楚王已经算是赢了。
可这算什么，他们亲自出手，杀自己养的狗，楚王还不满意？
得寸进尺？
难不成……
一旁的屈氏族老脸色也是极其难看。
此时他也看清楚了，楚王今天要的不是让他们低头。
而是想要他们的头。
好在，他刚才没加入莫敖灭九族的声讨大军。
不然，此刻被为难的，必然有他屈氏族老。
“王上……”
“王上……”
“如是非要说，如此都不算通敌叛国，老臣实在是无话可说，无话可说……”
景氏族老涨红了脸，吭哧着说道。
“王上，那莫敖方才还说，秦军不过是警告我们大楚，最多攻十来座城池，就不会撤军。”
“按时间来算，该是差不多了，若是秦军真的攻打十来城被撤军。”
“那岂不是再次证明，莫敖和秦人有钩镰？”
昭氏族长梗着脖子，强行辩解。
“呵呵，昭氏族老说的似乎也有道理。”
“不过，本王还没接到秦军撤退的军报。”
楚王说罢，端起案上热茶，慢悠悠喝了一口。
不知为何，这喝了几十年的茶，突然有了和此前不一样的味道。
甘香、醇厚、回味无穷。
“王上，昭氏族老、景氏族老是在联手诬告臣。”
“还请王上做主。”
“臣可以死，甚至都可以被冤死。”
“但是我大楚律法不能不公正，不能因为任何人而区别对待。”
莫敖声泪俱下。
族老们都是千年的狐狸，楚王亦是。
他今儿这聊斋，谁也别想得逞。
本以为，自己今日必死无疑。
但到了此刻，他才意识到，楚王不但要他死，甚至还要那两名族老一起完蛋。
谋害春申君的事，他只字不提，只是咬着诬陷一事不松口。
要他死，可以，但是景、昭族老别想好过。
只要这两族族老今日吃了瓜落，日后这两大族必然和楚王之间埋下隐患。
等到了一定的时间，必然会爆发，并发生激烈冲突。
还是那句话，谁都别想好过。
“朗尹，诬陷重臣，何罪？”
楚王的目光，突然转到了司法部门。
“朗尹？”
“回……回我王……按大楚律，当斩。”
被喊了两声，朗尹才慌忙出来拱手答道。
在战国之时，其他国家的管制几乎都大同小异差不离。
唯独楚国别出心裁，搞了一套独立的官员体制。
在其他各国，掌管刑法的首官是廷尉。
且在朝堂的地位极高。
寻常情况下只排在丞相、上将军、国尉之后。
但是在楚国的官制中，排名就很靠后了。
原因无他，刑法被士族掣肘，很难落地。
大多时候，只针对低级官员或是百姓。
故而，没什么存在感。
每每上朝，不过是瞎子的耳朵，瞎子的眼睛，摆设。
今儿被楚王突然问及，差点儿没反应过来。
“好，好。”
“若是有人指使谋害我大楚令尹，该当何罪？”
楚王继续说道。
“回我王，灭九族。”
这次朗尹没丝毫迟疑。
十多年上朝，这还是楚王第一次问话……
“好，景氏、昭氏族老，两位还有何话说？”
“莫敖呢？本王冤枉你了吗？”
楚王的刀子，终于亮了出来。
“王上，王上，臣……”
“来人，灭莫敖九族。”
楚王不等莫敖痛哭求情，当即说道。
“啊……”
莫敖当即昏厥了过去。
可匆匆冲进来的侍卫，哪里管他是昏是醒。
直接架起来就出去了。
至此，莫敖的一生，画上了句号。
他一度以为，此次动议朝会，是他大展身手的时候，是博得楚王信任，执掌楚国政务的开端，是他人生走向最巅峰的时刻。
不想，一顿骚操作，直接把自己送走了。
莫敖被灭九族，举殿静若寒蝉。
这是楚国立国以来，第一次。
然则，今日之事情，灭莫敖九族，恐怕只是个开端。
果然，莫敖被拖出去的瞬间，昭氏、景氏两族老的脸色瞬间白了。
楚王动真格的了。
“景氏、昭氏族老，两位还有何话说？”
“诬陷莫敖通敌叛国，属重罪。”
楚王的目光，再次看向了屈氏、景氏两位族老。
后者对视了一眼，随即眼中突兀的闪过了一丝愤怒。
百余年来，楚王何曾如此对待过三大族的族老。
今日顺应情势，能给你低头就不错了。
你竟然想要我们的命，休想。
“王上，楚国自立国以来，我们四大氏族从来是平起平坐。”
“虽你芈族为楚王，但楚国大半的土地都在我们三大族的手里。”
“你敢动我们景氏、昭氏？”
“你是想让楚国四分五裂吗？”
“你想让楚人陷入战乱吗？”
“别忘记了，我们本同根同源。”
景氏族长开始指着楚王的鼻子怒骂。
“别以为你让寿春将军掌控了寿春内外，但是我们部族有多少人？”
“有多少钱粮财货，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