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族老一个比一个狠。

到了昭氏族老这里,不是给莫敖捅刀子了。

而是直接要莫敖的命。

这其中,有些事,是真的。

墙倒众人推,以前不是罪过的事,到了此刻,全都是大罪。

可有些事,子虚乌有。

比如和秦国暗通曲款。

这完全就是诬陷。

“你……你……”

莫敖此时早已脸色煞白。

指着昭氏族老,一句话没说出来,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圈占百姓土地、抢占民女、结党营私这些都是昭氏族老的主意。

其中,圈占的土地、抢占的名女一大半都进了昭氏……

其他朝堂诸公一个个脸色发白。

似乎第一次见识了朝堂凶险。

战场之上,刀光剑影,好歹知道和谁在拼杀。

哪怕是被人砍死,好歹也能让别人溅血。

可朝堂博弈,绝非战场拼杀可比。

莫敖死,多少知道为何而死。

但有更多人,连为何而死都不得而知,甚至不知道是谁弄了他。

“哦?”

“竟然如此十恶不赦?”

“各位大人说说,当如何处置?”

楚王的声音,越发高亢。

“回我王,当灭九族。”

昭氏族老一拱手,高声回道。

“噗通……”

刚才瘫坐在地上的莫敖,直接栽了过去。

此次他动议朝会,就是为了彰显他的才华,是为了“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不是来千里送人头来的。

来之前,他想过无数种在朝会上可能发生的事。

唯独没想到,对他捅刀子的是他的最大依仗。

这一刻,他感觉楚国朝堂竟如此陌生。

自己努力挣扎了一辈子,甚至为了三大族谋害了春申君,就换来了如此结局?

就是条狗,也不至于被如此屠杀吧。

不甘心,不甘心……

“哦?”

“灭九族?”

“三位族老,各位大人。”

“灭九族,乃是大罪。”

“莫敖为我大楚庙堂也立下过诸多功劳。”

“若非有真凭实据,绝不可以枉法。”

楚王见三族族老已彻底臣服,当即笑着说道。

“那是,那是!”

“我王所言极是。”

“我大楚律法,绝不能凭空臆断。”

“凡事,必须要让莫敖醒来,认罪才可。”

顿时,朝堂诸公的声音,开始在大殿内回荡。

脑袋塞进裤裆半天了。

总算是有机会说话了。

可不扯着嗓子喊吗?

眼看楚王占了上风,彻底压服了三大士族,恨不得顺着楚王的意思,怼三大士族几句。

“各位大人说的即是。”

楚王点了点头。

“把莫敖大人唤醒。”

当即,有两内侍跑来给莫敖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啊……”

莫敖在冷水的刺激下,幽幽醒来。

“莫敖,方才昭氏族长说你和秦国暗通曲款。”

“你有何说辞?”

楚王呵斥道。

莫敖今日必死。

但是他绝对不会让莫敖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死了。

至少,不能让三大士族说什么就是什么。

“王上,王上,臣冤枉啊。”

“臣生来就是楚人,又忝居莫敖之位,荣华富贵应有尽有,毫无必要暗通秦国。”

“此乃昭氏族长诬陷臣啊。”

莫敖可谓是声泪俱下。

真是当狗,到最后也不至于这么惨。

死他一个还不行,居然还想灭他九族?

如此歹毒的昭氏族老,他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

“也是,昭氏族老,你有何话说。”

“若是诬陷莫敖,也是大罪。”

站在楚王的角度,这其实就是狗咬狗。

谁给谁咬下一嘴毛,他都是乐意看到的。

听到楚王如此说,昭氏族老的脸上明显掠过一丝惊慌。

和秦国暗通曲款,是他无中生有。

为就是把莫敖置于死地。

反正现在春申君没了,他们无论扶谁上来当莫敖,作用都是一样的。

今日楚王大发雷霆,若是莫敖不死,难保他们能走出大殿。

“回我王,老臣子自然不会空口无凭。”

“王上,诸位大人,你们想一想,当初,是谁说秦军东出,不仅攻燕代,亦有可能是攻打我大楚。”

“若是和秦国没暗通曲款,他是如何知道的?”

“难不成,他有未卜先知的能耐?”

“莫敖,你可承认当初说过这番话?”

“要不要老夫帮你回忆一番?”

昭氏族老纵然是无中生有,也是气势不减。

不等莫敖开口当即道,“燕国国丧,秦军东出定然不能攻打燕国。”

“既然战书已下,以秦人作风,定然会陈兵易水,以备开战。”

“诸位大人或许以为,这和我楚国毫无关系。”

“秦军攻燕,不是攻楚,何须朝议。”

“但老夫却不如此认为。”

“秦军历来好战,几十万大军东出,无以攻打燕国,就一直等着吗?”

“不,不会。”

“他们定然会分兵南下攻我楚国。”

“故而,臣望王上早日调兵遣将,以备秦军攻击。”

此番话音落点,朝堂再次陷入寂静。

谁都没想到,当日根本就没上朝的昭氏族老竟然能把莫敖的原话给背出来。

恐怖如斯!

不想,还有让他们没想到的,景氏族老也站了出来,“莫敖所说,可不止这些。”

“老夫替昭氏族老补充一二。”

“莫敖当日说,秦军陈兵野王,对峙魏国,却灭了韩国。”

“秦赵对峙井陉,却一汪水淹了魏国。”

“眼下秦军东出对峙燕国,难保不会故技重施。”

“再者,各位大人别忘了,秦军在邯郸城下,可是降了十万赵边军呢。”

“五十万精锐战力,兵分两路,有可不可?”

“若是分兵二十万攻打我楚国关隘,令尹能保证我楚军一定守得住吗?”

景氏族老话音落下,朝堂诸公满是骇然之色。

这族老们,平日里根本不上朝啊。

但是对朝堂上发生过的所有事情,都十分清楚。

和在现场没什么区别。

不,就是他们当时在这大殿,也未必能记得这么全啊。

若是这样,那这三大士族的族老要弄死他们,岂不轻而易举。

恐怖如斯,恐怖如斯啊!

楚王环视了众人一眼,当即道,“两位族老说的也是,莫敖你还有何话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