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氏春秋》已经被丞相府大吏张贴王城南门。”
“并悬赏若能改一字便可赏千金。”
“已经引起了士子、六国行商和老秦人围观。”
赢玉深呼吸了一口说道。
“《吕氏春秋》终于是出来了,本公子要前去看看。”
“快给本公子更衣,愣着干嘛?”
陈平心头一动说道。
他等吕不韦的这部大作,可是等了大半年了。
赢玉本能想拒绝,可不知又想到了什么,便红着脸上手。
方才穿戴整齐,一更和请假两姐妹便送来了甲鱼汤。
陈平二话不说,三两下喝完这才匆匆出门。
临出门,陈平又让一更拿了斗篷戴上。
如此大事,吕不韦定然派了大吏在南门。
且老秦人认识他的也不少。
作为一个名人,出门要把自己裹严实一点儿。
刚出得府邸,就听到一孩童稚嫩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快去看了,南门悬赏,一字千金。”
“甚甚甚?一字千金?”
“这谁家崽子在乱喊话……”
不远处的酒肆掌柜怒斥。
“快去看了,南门悬赏,一字千金,快去看了。”
孩童依旧兴奋的喊叫着,奔跑着。
“掌柜的,我秦人淳朴,孩童所言定然不差,不如去看看。”
陈平路过酒肆,笑着说了一句。
继续和赢玉往前走去。
“方才那人是太子傅?”
等陈平走远了,这酒肆掌柜突然反应过来了。
顿时扯着嗓子喊道,“快去看了,南门悬赏,一字千金,此乃太子傅亲口所说。”
这一嗓子下去,酒肆呃酒客、伙计和街上各色人等,也纷纷往南门跑去。
陈平赶到南门时,赫然看到城墙下立起了一道两三丈高,足以延伸到东侧车马场的木板墙。
墙上挂满了白布,白布上写着拳头大小的字。
即便是丈余外,也能看的清清楚楚。
东头第一白布上,写着四个斗大的字《吕氏春秋》。
如此大字,苍劲有力,数十丈之外,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在其最下方,有砂锅大的一排红字,“吕氏春秋求天下斧正,改一字者得千金。”
由东往西,则是《吕氏春秋》的正文部分。
在白布木墙下,每隔十多步,便摆有一长书案,上面放着笔墨纸砚,供人改字。
书案前,站有两名衣着华贵的士子,不断高呼,“我等文信学宫学子,特奉文信侯之名,求贤能改错,无论何人,凡能改一字者,立赠千金。”
随着华贵士子的话音落下,众人便叽叽喳喳说开了。
“还真有这等好事儿。”
“可惜老汉我不识字啊。”
“有没有认字的念念,我等听听,一起改字如何?”
“好,即便是多人合改一字,也可获得千金。”
“彩,多人合该,也够回家娶妻的……”
顿时,惹的一阵哄堂大笑。
陈平大略看去,全书分十二“纪”、八“览”、六“论”三大部分,共一百六十篇。
其中篇幅很多,陈平看了看距离自己较近的贵公篇。
还未及细看,就听有人摇头晃脑的开始念了起来。
“昔先圣王之治天下也,必先公。公则天下平矣。平得於公。”
“尝试观於上志,有得天下者众矣,其得之以公,其失之必以偏。凡主之立也,生於公。”
“故《鸿范》曰:“无偏无党,王道荡荡。无偏无颇,遵王之义。无或作好,遵王之道。无或作恶,遵王之路。”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也,天下之天下也。阴阳之和,不长一类;甘露时雨,不私一物;万民之主,不阿一人……”
及至士子念完,在场众人还从愣怔中没反应过来。
“诸位父老,这改的改不的?”
士子随之大声问了一句。
“改不的,改不的……”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高声吼叫起来。
“你继续念,这篇不成,就念下一篇,总有可改的。”
有人嚷嚷了一句。
“好。”
那士子答应一声,又念了《顺命篇》、《荡兵篇》。
可众人哼哼了半天,依旧发现改不的一字。
众人不福,从东头开始,一篇一篇的,逐字逐句的开始往下读。
通篇下来,不但没能改动一字。
反而,让秦人、士子交口称赞。
“主上,此书如何?”
赢玉看陈平面色平和的看了一篇,当即小声问道。
“好是好,不过稍稍有些超前。”
“不适合当下秦国,或者说不适应当下齐心协力,东出一天下的秦国。”
“其中这句,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也,天下之天下也。”
“他视王权如何物?”
陈平笑说道。
“哦!”赢玉似懂非懂的回了一句。
南门外的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这《吕氏春秋》被一遍一遍的通读。
几十遍,几百遍下来,字一个未曾改。
但是《吕氏春秋》去被人熟知,有稍稍聪慧者,当场便能通背。
“可知这张挂南门悬赏千金改字,是谁的主意。”
看越来越多的老秦人对《吕氏春秋》认可,并大加赞赏。
陈平的脸便黑了下来。
此刻,他方知吕不韦的用意。
吕不韦要民心,要民意。
要以义兵、宽政为轴心,缓和商君所立秦法,使国法平和,民众富庶。
“是李斯。”
赢玉回道。
“李斯,李斯……”陈平心底咀嚼这个名字。
“李斯,楚国上蔡人,少年曾做过小吏,后师从荀子,其师弟为法家名士韩国王室公子韩非……”
“去将李斯请到府上来。”
赢玉以为,陈平要李斯的简历,当即说道。
可还没说完,就被陈平给打断了。
“是!”
赢玉有点懵,这主上最近是不是输出太多,精神不正常了。
李斯是吕不韦的人,且还是非常倚重的人,见李斯,岂不是……
两个时辰之后,李斯脚步匆匆到了巴府。
被家老带前厅时,陈平已经在摆满《吕氏春秋》的长案后等候多时了。
“李斯见过太子傅。”
李斯当即深深一躬说道。
突然被黑冰台的召来见当朝秉政太子傅,他的心底是忐忑的。
眼下朝堂皆知他是吕不韦的人,甚至还是《吕氏春秋》的总编纂。
此来,怕是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