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知罪!”

王贲哭丧着一张脸说道。

临行前,老王有交代。

去魏国要务有二,其一是杀魏军,淹大梁,灭魏国。

其二是保护好军师陈平的周全。

两者之间,重在其二。

这重任,就连王后赵姬也对他交代过。

在峡谷遇袭,本来和他关系不大。

可若按军法论处,他的脑袋,怕是搬家了。

“为将者,领军作战,无一斥候,鲁莽前行遇袭。”

“按军法,该当何罪?”

王翦又是一声厉呵。

保护陈平周全是密令,不可能公开说。

但此一条,就够王贲受得了。

“当斩!”

王贲土着脸说道。

他本是心细之人,带兵打仗,从未出过岔子。

但是和军师陈平一起,总是智商掉线。

除了冲锋陷阵,他几乎都没动过脑子。

原因无他,军师所虑,远比他周详。

可谁又能想到,他们在秦地遇袭了。

“来人,推出去,斩了。”

“任何人都别求情,军法不容。”

王翦脸色铁青,几乎是在咆哮。

大秦,可以没有王贲,也可以没有他王翦,唯独不能没有军师陈平。

这是大军、朝堂、老秦人的共识。

陈平遇袭,他哪能不动雷霆之怒。

一众赶到幕府前的将军,还没来及开口,都闭嘴了。

任何人都能听的出来,上将军这次是动了肝火了。

从军以来,他们还从未见过上将军如此震怒。

一时间,吓的都懵了。

有机灵的,偷眼看着喝茶的军师陈平。

可陈平却没开口的意思。

中军护卫左右看了看,磨磨蹭蹭走上前,按住王贲就往外拖。

眼看都出了幕府,陈平还没开口说话。

一众将军的脸都白了。

“噗通”“噗通”全都跪地,嗫嚅着嘴唇,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们直愣愣的看着军师陈平腰间的穆公剑。

期盼着军师请出穆公剑,压上将军。

虽这有损上将军声望,有损军威。

是秦军任何人都不愿看到的,可这一刻,他们却务必期盼。

中军护卫频频回头,可军令如山,他们也不敢抗命,只能是最大限度的放慢脚步。

王贲倒是爷们,一声不吭。

那些王贲的麾下将士跪倒了一地,就这么看着王贲被一步一步的拖出幕府,拖向大营外边。

这帮流血不流泪的汉子,各个湿润了眼眶。

“上将军,军令既出,本军师本不该横加干涉。”

“但有句话,不知当讲不讲。”

“王贲是秦军将领,触犯军法被责罚,无可厚非。”

“但他除了秦军大将之外,更是父母膝下的儿子。”

“杀他固然容易,但是上将军最好想清楚,如何给其家人交代……”

陈平的话还没说完,王翦的脑袋“轰”一下。

那硬邦邦的身躯明显颤抖了一下。

这一幕,被幕府门口的将军门看在眼里。

齐刷刷道,“上将军,请饶了王贲将军!”

秦军中军大营的锐士们也齐刷刷跪下道,“请上将饶了王贲将军。”

“胡闹,军法岂能容情!”

王翦虽然呵斥,但是明显松口了。

“上将军,秦军军法,本军师也知晓甚深。”

“为将者,领军作战,无一斥候,鲁莽前行遇袭虽犯军法。”

“但按军法,可廷杖、可斩。”

“其视情节而定,若是遇袭造成大军折损严重,甚至影响全军战局,当斩。”

“若无大碍,最多不过是廷杖二十,以示惩戒罢了。”

“上将军虽有量刑之权,但本军师以为,不可过甚。”

“王贲将军最多廷杖二十。”

“但当下和赵军大决在即,猛将不可伤。”

“故而,本军师以为,当让王贲将军戴罪立功。”

“众将军以为如何?”

陈平一番长篇大论,最后对一众将军说道。

“军师所言即是!”

将军们齐声吼道。

“这……”

王翦顿时一脸难堪。

陈平所言不假。

王贲之罪,本不可如此。

军法他清楚,军师也明白,众将士更是了如指掌。

这确实太过严苛。

但是太后密令,他不得不从,又没法明说。

收回成命,那就是打自己的脸。

执意斩王贲,旁的不说,估计回到咸阳,他最少也得落家破人亡的下场。

甚至,在不久的将来,山东列国会有惊世骇俗的传闻,威震山东的秦国上将军王翦被老妻用菜刀深深砍死在府中……

“呵呵,上将军不必为难,可小惩大戒。”

陈平也看出了王翦的尴尬。

当即说了一句。

“传本将军令,王贲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即刻起,押赴中军大旗下思过。”

“没有本上将军的,任何人不准靠近!”

王翦脸色涨红,终于下了命令。

“谢上将军!”

“军师万岁!”

一众将军们高兴的如同孩子一样,在幕府前狂呼,蹦跳。

王贲被押回,路过一众将军面前时候,耷拉着脑袋,一句话都说出不出来。

刚才牛气冲天的让众人等他分享横推魏军的英雄故事呢。

这会儿,从阎王殿打个滚回来,那还有脸啊。

……

“上将军这脾气,实在是……”

“哎,不说了,回头我有空,去府上拜访嫂夫人。”

陈平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慢悠悠的说道。

“啊哈哈,我那老妻甚都不懂。”

“最多就是和你唠叨几个孩子的事儿。”

“本将军也逐渐老了,这心也快要硬不起来了。”

“对了,此次军师入邯郸,拉拢利用了郭开那个老阴人,效果立显。”

“赵军这两日频频骚扰我大营。”

“夜间还抢修山道,多半是这两日要出营垒和我大军打一场。”

“此前,本将军可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逼迫李牧出营垒的法子。”

“军师一趟邯郸,就让李牧主动出营垒,实在是高啊!”

王翦红着一张老脸,三言两句间切换了话题。

“呵呵呵,本军师不过是小伎俩而已,两军对垒,终究是要靠上将军排兵布阵。”

陈平呵呵一笑说道。

谁能想到,声名赫赫的秦国上将军,竟然是个怕老婆……

这软肋,他虽然拿捏的死死的。

但是该放则放,当收则收。

“以军师之见,李牧何时会大举攻我营垒?”

谈及正事,王翦的脸色逐渐恢复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