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如何?”
“我这把老骨头,就是丢在两军阵前,也挨不住几下。”
“怕是连当炮灰的资格都没。”
郑国玩笑道。
“呵呵呵,如何能让老令上战场。”
“在这幕府内,照样可以杀敌建功。”
“我给老令先烧一壶茶,我们边喝边聊。”
陈平也是笑着说道。
此次攻大梁,必要水攻。
否则,就是把秦军全部调来,没个三五年,绝对拿不下。
此前,他和王翦、老郑国谋划过一次。
但那是只是个大概。
眼下,可就要精细化作业了。
“茶水慢来,老夫不渴。”
“太子傅请看,老夫已经把所需水路全部画出来了。”
郑国一抬左手,一张羊皮图铺开在了帅案上。
右手倏然一动,一把探水铁尺出现在了掌心。
这是他的吃饭家伙,日常都是带在身边的。
“哦,老令果真是有心人啊!”
陈平当即不煮茶了,凑过来开。
“呵呵,太子傅请看,这是天下河渠图,黑线标注的便是大河,经鸿沟到大梁城外。”
“如同大梁的护城河一般,拱卫着大梁城。”
“若是要水攻大梁,要害不在大河,而在鸿沟。”
“鸿沟之水不足,必须要从接近大河的上游开口补水。”
郑国肃然说道。
“这?”
“鸿沟既然通大河,为何还会水量不足?”
陈平惊讶莫名。
这有悖常理。
说不通啊。
“唉,这便是水事了,早年魏王为了引大河之水到大梁。”
“这才耗费大量物力财力,修的这鸿沟。”
“当初,修修停停,耗费了几十年才修成。”
“此后,大梁便很快成为了当时的魏国国都安邑之外,最为富庶之地。”
“然则,百余年下来,水道淤泥过甚,早就该请淤泥疏通了。”
“可刀兵不断,魏国也是连年打仗,根本无暇顾及与此。”
“以至于水流越来越小,都无以灌溉田地了。”
郑国这么一说,陈平便明白了许多。
这鸿沟当初应该是够深、够宽。
流经百年,底下淤泥堆积,看似水流犹在,实则和当初相比,流量不足十之一二。
“如此说来,重修鸿沟,势在必行?”陈平道。
“然也!”
郑国道。
“若是重修鸿沟,需要几多民力,需要几多时日?”
这是陈平还要考虑的重点。
“若是战事紧急,五七日可成,大约需要三万民力。”
郑国稍一思忖说道。
“三万?本太子傅即刻让人征发五万民力。”
“到,还请老令把关。”
“何时挖掘、何处拓宽、何处注水需老令一一勘验。”
陈平肃然说道。
攻魏之要在水攻。
水攻只要在鸿沟。
鸿沟只要在清淤注水。
这些,他倒是清楚个大概,但是真正的实操,可是要郑国亲自操持。
“那是自然,这等大事,老令绝不敢有丝毫怠慢。”
郑国肃然一躬说道。
“要,此战胜败,全仗老令了。”
……
邯郸,王城。
各个官署的主官、中书令、各地郡守。
邯郸有品阶的官员悉数到场。
根据官品高低,坐落在大殿的各个位置。
不过明眼人都不难发现,此前的中府丞郭开,竟然坐在平原君身后的位置上。
不由心中疑惑。
但谁都没打听。
反正,近日大朝,该说的,都会说明白。
这是新王的第一次大朝。
更是赵国自长平大战之后,牵涉国之存亡的大朝。
九级玉阶之上,赵王迁端坐在王案之后,微眯着眼,等待大朝正式开始。
“王上,各位大人,近日大朝,只决一件事。”
“如何击败秦军,安我赵国。”
“各位大人,有何高见,请直言。”
平原君颤巍巍的站起来,中气十足的说道。
人老成精啊。
平原君这直接给这次大朝订下了调子。
按照郭开的谋划,今日大朝,是要给李牧问罪的。
这完全就是两个概念。
不得不是承认,平原君就是平原君。
“平原君,各位大人。”
“议事之前,有王书宣!”
平原君话音刚落下,韩苍手捧着一份王书走到了前面,高声说道。
“王书:中府丞郭开擢升上卿,辅平原君领国政。”
王书只一句话。
下面一片哗然。
人人都知道郭开不是个好人,甚至被称为阴人。
但都以为,只要平原君还在,这等小人就不会有出头之日。
可不想,还偏偏就出头了。
而且,这明显是奔着接班平原君去的。
诸多良臣都看向平原君,但是后者面无表情。
只好把想说的话,都埋在心底。
郭开一党则是欢天喜地。
尤其是刚明珠暗投的邯郸令,就差当面给郭开庆贺了。
心里更是激动不已,若是可以,他想唱一句,我的选择,没有错……
“谢我王!”
郭开这算是被正式官宣了,自然要拜谢。
“各位大人,对击败秦军之事情,都有何高见,说来听听。”
看似半睡的赵王迁缓缓开口说道。
“我王,臣有话说。”
邯郸令第一个跳了出来。
这可是他的好机会啊。
郭开已经是平原君第二了。
他也就无所顾忌了。
反正平原君已经没几个日子了。
“哦,邯郸令请说。”赵王迁道。
“回我王,臣以为,我赵军当出关和秦军决战。”
“一战定乾坤。”
“秦军一路劳顿,必然疲乏。”
“若一味固守,只能是让秦军的战力恢复。”
“然则,上将军李牧,却固守不出。”
“甚至,在秦军初次攻打关口挫败时,不听其他大将军的建言,依旧固守。”
“这才导致我军营垒被秦军偷袭。”
“损伤几万将士不说,恐怕还有其他图谋。”
“另外,据传言,李牧和秦军暗通曲款,不然,营垒易守难攻,根本不可能被秦军拿下。”
“故而,请我王治罪李牧!”
邯郸令也是老江湖了。
反正要打名牌了,干脆就把话都说开了。
没有人给郭开当马前卒,那就是他表忠心的机会。
你平原君不是想把这个话题绕开吗?
不,我偏偏就提起,你能奈我何?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
平原君则是微微侧了侧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