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陈平却置若罔闻。

仰着头,在看临时幕府的屋顶。

这是上将军将令,是秦军大军的最高权利象征。

他虽为军师,更带着穆公剑。

但是上将军权威,还是要维护的。

“明日寅时二刻起战饭,卯时三刻,发起攻击。”

“散!”

王翦看陈平没意见,挥手散会。

呼啦啦!

众将士依次退出了中军幕府。

“明日此番攻打,上将军有几成把握?”

陈平这才笑吟吟的问道。

“三成!”

王翦如实说道。

“为何?”陈平略带诧异。

这发动一轮攻击,已是势在必行了。

只是这胜算,着实有些低啊。

“赵军本来就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

“再者,首次对决,李牧必然亲自指挥。”

“借助这天险,若是让我们如此就攻上,那李牧还能是李牧吗?”

“此番进攻,无非就是想试一试李牧的深浅。”

王翦淡笑着说道。

“呵呵呵,上将军所言即是!”

陈平想了想,的确也是这么个理。

攻打赵国,靠的不是秦军的以命相博,而是智谋。

刚好,他也想见识见识赵军。

咸阳,华阳太后府。

“嘭!”

盛怒之下的华阳太后,狠狠的把手里的茶碗砸向了屏风。

茶碗洞穿而过,跌落在了地毡上。

滚烫的茶水,洒了一地。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那该死的浪荡公子的运气都那么好……”

华阳太后凄厉的叫喊着。

“太后,事已至此,又何必生气。”

镣炉旁边,脸色稍微有些苍白的吕不韦轻声说道。

“本后如何能不生气,如何能不生气。”

“匈奴大单于就是废物,就是废物。”

“就算是被王贲三万大军阻截,他们匈奴可是五万人,五万人啊。”

“既然敌不过过三万人。”

庄襄王出殡,匈奴伊尔哈趁机南下,想夺取秦国北地四郡,却遭遇王贲反杀的事儿,她老早就知道了。

之所以憋到现在才发泄,完全是因为吕不韦“办事不力”。

以前,好歹是半个多时辰。

到现在,最多就盏茶功夫。

她这是在借题发挥。

另外,陈平这次没有来羞辱她,竟然让他她有些不习惯了。

潜意识中,在等陈平……

“此事,多半是太子傅提前预判了你的预判。”

吕不韦低着头说道。

其实她心里也很气恼。

这华阳太后也太过分了,以前还多少会收敛一点。

隔十日八日的,喊他来一回。

最近,越发的上瘾了了。

三五日一回。

他又不是铁打的,而且作为位高权重的丞相,谁还没几个小妾啊。

精力都花在华阳夫人身上,如何回家交公粮啊?

“什么叫他预判了我的预判?”

华阳夫人冷着脸说道。

“太子傅早就猜到,有人会串通匈奴,在庄襄王出殡之时作乱。”

“故而,提前往九原派了人。”

吕不韦瞥了华阳太后一眼。

有种这个破船,上来就下不去的感觉。

关键,它总是漏水……

弄不好就要沉船溺亡了。

“庄襄王出殡,难道作为大将的王贲,不用回来送葬?”

“他胆敢触犯秦法吗?”

华阳太后简直怒不可遏。

她是算准了一切,才部署的。

“秦法,也是人定的,自然就有人可以修改。”

“别忘了,他和廷尉府的关系一直不错。”

“再者,有太后的力挺,没有他做不成的事情。”

吕不韦心底一片平和。

当初,他就知道华阳太后的计划,没那么容易。

退一步讲,他是秦国丞相,也不愿意看到秦国丢失一寸土地。

“那他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华阳太后继续咆哮。

这次,吕不韦不接话茬了。

要是陈平有这么好对付,他早收拾了,还用和现在一样,夹着尾巴做人?

“你的事情,怎么样了?”

“我推荐给你的那个门客,如何了?”

过了良久,近乎更年期发作的华阳太后,才算是安静了下来。

“呵呵,倒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大才。”

“无论是修书立说,还是广贤苑和文信学宫的管理,都是一把好手!”

“若是机遇得当,便是丞相之才!”

“本相的事情,已经是差不多了。”

“就等太子傅回来了。”

吕不韦淡淡说道。

“好,很好,可恶的浪荡公子。”

“本后一定不会让你好过。”

“此次去灭赵,你最好能全须全尾的回来,不然本后的准备,可就白费了。”

华阳太后拿过吕不韦的茶碗,喝了一口道。

“还有准备?”

吕不韦不仅有些诧异。

华阳太后宫墙外的手段,真是让他有些琢磨不透。

“呵呵呵,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翌日。

黎明前的最后黑暗中,时不时的刮过一阵冷风。

秦军营垒中,已经是空无一人。

全都按照昨日的将令,站到了自己的位置。

只等攻击的号角响起。

井陉关上的赵军,同样没有任何声息,他们在等待秦军。

大战将启,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

“呜呜呜!”

“咚、咚、咚……”

秦军的号角骤然响彻整个山谷。

继而,是战鼓的隆隆声。

“放!”

早已经部署好的赵坨炸雷一般的声音响起。

“咻咻咻!”

数十万弩箭冲着井陉关两翼射去。

“啊……”

“嗷……”

躲避不及的赵军,顿时被射伤。

有人想探头出去还击,瞬间被穿透。

“盾牌,上盾牌。”

“等秦军的弩箭射完。”

司马尚扯着嗓子开始。

秦军的弩机射程,超了他的预料。

冷兵器时代,弩箭的射程有限,尤其是从下往上。

那射程更是要大打折扣的。

故而,司马尚的营垒,是按照普通弩机的射程算的。

赵军营垒的位置,要大于一箭之地。

常理而言,秦军弩箭,未及他们营垒高度的一半,就要坠落。

而他们自上往下射,则是刚刚好。

谁能想到秦军的弩机如此厉害,他只能被动躲避。

这射程,远不止于此。

这弩箭,也更是骇人。

右侧的赵葱,遭遇了同样境地。

“往后退,往后退!”

“秦军的弩箭,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赵葱叫喊着,自己先往后退去了。

边退边来了一句,“日他先人的秦军,此前没有如此强劲的弩箭啊!”

正面关口上,李牧手持一方盾牌,凝视着秦军射向两翼的弩箭,面色逐渐阴沉了下来。

“秦军改良了弩箭,全部盾牌防御。”

如此手臂粗细的弩箭,从大型弩机上发射而来。

若是被挨上,绝对是洞穿的下场。

此外,还有相对稍微小一号的中型弩箭,也能射的上来。

秦军的大型弩机,此前没有出上过战阵。

此前在洛阳诱杀韩军的时候,用的是中型弩机。

故而,赵军也没得到情报。

“呜呜呜!”

秦军的号角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