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中山岩石之体,若是没个三五年,能打通?”

“更别提瓠口峡谷了,成百上千的巨石,就靠如此生砸硬凿,没有二十年,根本不可能修通。”

“这不是工程延误,这是什么?”

“难不成,他河渠令死了,就可以逃脱秦法了吗?”

太史令被裹的和木乃伊似的,但这话,还是说的很硬气。

反正老秦人都退去了,他也不怕挨打。

“呵呵呵,来人,抬着太史令前往大峡谷,亲眼看看是不是误工!”

王贲冷笑了一声,一招手,两名秦军锐士上前,抬起太史令就往外走。

“走吧,我们也去看看!”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若是真如太史令所说,这韩国奸人绝不能轻饶!”

老赢贲觉得事有蹊跷。

王贲的表现,有些让他意外。

若是没底气,就不会这么硬气啊。

“走,是该看看!”

老王陵也点了点头,他知道王贲不是那种纵容枉法之人。

再者,要想给陈平定罪,必须是眼见为实。

不然,就算是老赢贲和廷尉都在,也不能服众。

“嗯?那就去看看!”

老蔡泽之前是觉得有古怪,但是未必就想到瓠口大峡谷工程进度问题。

他不过是想以自己的诡辩之能,驳的太史令哑口无言。

很快,一行人到了瓠口大峡谷。

“大人看清了,这瓠口大峡谷的巨石,已经有几块被碎了!”

“这工程进度,不但没受到丝毫影响,甚至还比预料的快很多!”

王贲指着已经被碎之后,连石块都运走的巨石空地说道。

“将军真是好说辞,你所指的地方,此前到底有没有石头,都难说。”

“别为那个奸人开脱,不然,这通敌叛国之嫌,将军可是……”

太史令不亲眼所见,定然不会相信。

即便是原本有巨石,他也不会相信。

这次好不容易抓住了陈平的小辫子,怎么能轻易放过?

就是死了,也要鞭尸啊。

“太史令,这明显是巨石被碎了之后,石块都运走了,难道你看不到地上的痕迹吗?”

不等太史令说完,老蔡泽直接给打断了。

这都被揍成木乃伊了,这舌头还这么硬?

“呵呵,既然大人不相信,那末将请问大人一个问题,大人以为,碎如此一方巨石,需要几多时间?”

不等太史令反驳蔡泽的话,王贲突然问道。

嗯?

其他几人都愣住了。

这貌似是送分题啊。

年轻人,终究还是年轻人啊。

大好的局面,就这么拱手送人了。

就连老赢贲都摇了摇头。

从内心来讲,其实他也不想对“已故”的陈平再做追究。

杀一个韩国水工郑国,足以。

“呵呵,生砸硬凿,这一方巨石,没有五七个月,势难破碎。”

“如此,这成千上万的巨石,最起码也要二十年之久。”

“这不是耽误工程是什么?”

“二十年,我大秦的国力,能撑持吗?”

“贼人歹毒计策,害我大秦不浅!”

“如此大罪恶,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对秦法!”

“通敌叛国,更须鞭尸、诛九族来警示国人!”

太史令抓住这白白送来的话柄,当即就是一顿痛斥。

末了,挣扎做了一个起身的动作,“大将军,老大人,廷尉大人,此事已是证据确凿。”

“还请主持公道,惩治此贼。”

“呵呵呵,五七个月。”

“太子傅生前说过,这个世道,总有一些蠢猪,认为全天下的人都和他们一样愚蠢。”

“都认为有诸多的事情,只能是循规蹈矩,耗时耗力!”

“若是碎一块巨石,要用五七个月,太子傅早就遣散河渠工,回咸阳领罪去了。”

“还用旁人来唧唧歪歪?”

不料,王贲却是一阵冷笑。

“你……你竟然敢辱骂本令,本令要告诉你爹……”

太史令差点儿被气晕过去。

“大人,本将军只是说了太子傅的圆滑而已,还请大人不要对号入座!”

“太子傅可没说大人是垃圾!”

“来人啊,碎一块巨石,给这位大人看看,是不是需要五七个月!”

王贲冲着太史令一顿怼之后,高声说道。

“领命!”

随着一声声震天吼声。

早已经等在一旁的河渠工抱着一捆捆柴火,踩着云梯,覆盖在了巨石之上。

“点火……”

“上猛火油!”

随着王贲的一声声大呵,熊熊大火顷刻间燃烧起来。

“呵呵,用大火烧巨石,本令早就见识过,然而,并没有什么作用!”

“只是白白浪费柴火而已!”

太史令嘲讽道。

年轻人,终究是年轻人。

老赢贲、老王陵、老蔡泽一干人,脑子也是很懵。

这火烧的法子,此前不知道用过多少次,但是毫无用处。

若是有用,这巨石还能成为水工的心头大患吗?

谁知,太史令这话刚一落下。

一阵大风刮起,熊熊燃烧的烈火扑面而来。

“小心!”

王贲喊了一嗓子,转身把老王陵和老赢贲给扑倒在地。

他身后的两名秦军锐士,把老蔡泽给扑倒了。

都是躲过一劫。

可太史令,却是没这么好运。

不知是那两名锐士有意还是无意,大火扑来,这两人竟然一用力,把太史令给高高抛了出去。

他们两人倒是借着反作用力,扑倒在地。

只听得“呲啦”一声。

继而就是一阵杀猪般的哀嚎。

少顷,众人便闻到了一股焦臭的味道。

“快,救太史令!”

王贲这才喊了一嗓子。

刚才的两名秦军锐士才扑过去,把已经烧的黑漆漆的太史令给扒拉了回来。

“大人,你没事吧。”

王贲很热心的问了一句。

“没……事……这风来的太突然了。”

我擦!

这太史令还真是没事儿,这要感谢方才的包扎啊。

这熊熊火势给只是把他的包扎的白布给烧了。

全身的毛发没了。

其他还好。

“是啊,是太突然了。”

“我们眼下是送大人回去包扎,还是急需看这碎石……”

“看,老夫今日就是被烧死,也要看看这石头是如何碎的。”

太史令彻底和王贲杠上了。

三喷气势汹汹而来,为的就是除掉陈平。

可陈平却“没了”。

这让他们抓了个寂寞。

未及定罪,三喷子已遍体鳞伤。

太史令,可是三喷最后的倔强了。

“好,既然大人执意要看,那末将就继续了!”

王贲心里暗爽,刚才这阵风,来的可真是妙啊。

这老银币,可真是恶人有恶报啊。

“你说,方才王贲是不是故意的啊?”

“别人都躲过了,这抬着的太史令,怎么就被烤了呢?”

赵姬喝了一口山泉水,饶有兴致的说道。

“呵呵,王贲再能耐,也搞不来这一阵风啊。”

“太史令故意被丢出去,倒是他的手笔。”

“只可惜,方才只烤了一个,要是把三喷都给烤了,那就完美了!”

陈平来了一口酱牛肉,喝了一口上好的兰陵酒,笑呵呵的说道。

他和赵姬面前的一方油纸上,摆放着山泉水、兰陵酒、酱牛肉还有鱼羊炖。

再配上这无边的风景,本就美滋滋。

不成想,三喷还千里迢迢跑来助兴。

可真是爽歪歪。

“王贲真不错。”

“往后,该重用!”

赵姬咂巴了一下樱桃小嘴,笑着说道。

她的用人准则很简单,那就是谁对陈平死心塌地,她就拔擢谁。

“呵呵,王贲,定然是秦军未来的柱石!”

陈平也是毫不掩饰对王贲的欣赏。

日后东出灭六国,王贲必然是独当一面的主帅。

“眼下当如何?”

“这次王陵老将军和老庶长都来了,那郑国定然会被带去咸阳。”

“纵然韩国有‘疲秦计’不假,但此次能如此快速上马‘引泾工程’,他也是功不可没!”

“可作为韩国奸人入秦,秦法定然不容。”

“难不成,真要他死?”

赵姬问道。

“呵呵,如此对大秦有大功劳之人,怎么能让他死?”

“‘疲秦计’本身,并不是他的谋划,他不过是一个单纯的水工而已!”

“此人留秦,这河渠大成之后,还有大用!”

“此次,若不是这‘疲秦计’,不是山东六国煽动百万流动民入秦,这浩大工程,也不会如此顺利!”

“本公子都想给老韩王和春申君写感谢信了!”

陈平美滋滋的来了一口酒,继续道,“郑国触犯秦法,罪责可赦,但还是要敲打敲打,去咸阳,刚好让他知道知道我大秦法度之森严。”

“此次三喷受伤,估计五七日内,不会返回。”

“最快也要十日之后了!”

“等三喷返回咸阳,我们也随之回咸阳。”

“本公子还有诸多的事情,需要在咸阳谋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