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汉子伸出了三个指头道。

“不买,我还忙着要回去。”

老秦人断然拒绝。

“老爹,你好好想想,你无非就是在咸阳多待一天。”

“大半夜起来去排个队而已!”

“这一天时间,你赚的,说不定比你在田里大半年的辛苦钱都多。”

“更何况,我这里全数给的秦半两,不会给货物,你也好拿不是吗?”

红衣男子循循善诱。

老秦人认死理,可不同山东六国捡钱眼开的那些百姓。

“你说的当真?”

不等老秦人再开口,金不换挑着一箩筐的农具上前了。

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当真,我看你这一箩筐,杂七杂八的也就值五枚秦半两吧,我给你十五枚,如何?”

红衣男子看有人心动了,当下大喜道。

说话间,从旁边的鹿皮小袋里,摸出十五枚秦半两递给了金不换。

金不换当即把箩筐里的东西一股脑的掏出来,丢在了红衣汉子身后的牛车上。

“我说弟兄们,这一转眼,就赚了十枚,划算啊。”

“赶紧都卖了,我们去城里喝一顿老秦酒,吃几个大锅盔,好去等着排队啊。”

“赶明儿这个时候,咱又可以出城了。”

“反正,也耽误不了什么事儿。”

金不换这一吆喝,他身后的几百号人嚷嚷着拥到前面来,把自己的货物,统统都卖给了红衣汉子。

这么一带节奏,就有老秦人绷不住了。

他们一年,其实也挣不了几个秦半两。

无非就是在咸阳多住一日。

再者说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啊。

“卖,我卖!”

“我也卖!”

方才那个老爹,带头卖了自己的货物。

其他人也是一拥而上,生怕自己迟了,红衣商人不要。

片刻之后,源源不断的老秦人从南市出来,然后转手卖给了红衣商人。

一直持续到暮色时分,才算是卖完。

老秦人手里有了多赚来的秦半两,全都到城里买锅盔填肚子。

可最先到一批人到城里,拿了锅盔要付钱到的时候,店家竟告诉老秦人,锅盔不要钱。

且可以到店里就着清水吃。

“为啥不要啊?”

“这也忒大方了吧。”

黢黑精悍的老秦人,总觉得白吃别人家的东西不好。

“呵呵,你就可劲儿吃吧!”

“不是我大方,我这小店也大方不起!”

“是太子傅陈平陈大人请客。”

“不但可以在我这里吃,全城的锅盔店都可以吃。”

“而且啊,一直吃到今年的秋购结束呢。”

店家也是很高兴,他们平日里,一天也卖不出去多少锅盔来。

现在好了,一天卖半个月的量。

“啊,还有这好事儿,真是感谢太子傅啊。”

“好久都没吃过白面锅盔了。”

整个咸阳街头,都在吃着免费的锅盔,念叨着陈平的好。

陈平今天本想过个只做四件事,一日三餐的小日子。

可架不住连续打喷嚏。

最后,只能去祠堂看二郎了。

二郎被打的屁股都要开花了,做大哥的,不去看看不合适。

“大哥,你可来了。”

“呜呜呜。”

二郎惨兮兮的趴在祠堂的青砖地上,都快哭了。

“二郎啊,大哥当然要来看你了!”

“怎么样,上药了吗?”

“这两天吃的怎么样啊?”

“婶婶有没有给你安排羊肉啊。”

陈平坐在小老弟旁边道。

“哎呀,娘那么疼我,吃肉自然是有的了!”

“可是娘不让我出去!”

“我现在身上的饼金也都被娘收走了。”

二郎委屈巴巴的说道。

“有的吃喝就不错了,吃饱就睡,醒了就吃!”

“你整日都呆在祠堂,你要饼金有何用?”

陈平有些不解。

“大哥,我没了饼金,以后这么去长青楼啊。”

“还有啊,我要是不出去,我在莹玉哪儿都包月可就过期了。”

“现在可是你当家,每个月给我三百个饼金不过分吧?”

二郎这话一出口,陈平差点儿晕过去。

这小老弟没得救了。

“你都多大了,老秦人你这年岁,都两个娃都爹了。”

“开始养家糊口了!”

“你到好,天天想着那种地方。”

陈平训斥道。

“三百个饼金,都够上千口人,舒舒服服过一年了。”

“不过,大哥也不是不体恤你。”

“饼金呢,家里倒是也不缺,到时候等你出来了,咱们可以商量。”

“但是你这个包月,可不能浪费。”

“等入夜了,大哥替你去一趟。”

“好好养伤啊!”

陈平说罢,哼着小调,飘飘然去了。

时不时的戏弄一下下了老弟,还是很过瘾的。

“大哥,大哥,你要说话算数啊。”

“三百饼金,一个不能少。”

二郎的声音,在后面远远传来。

入夜,尚商坊。

楚国猗顿氏商社。

“各位,怎么样,我的办法还管用吧?今儿个收了多少啊?”

“总账有没有汇出来?”

一身黄衣的猗顿公子,坐在一条长案后,饮着兰陵酒,好不惬意的问道。

“呵呵,公子的真是高才啊!”

“那帮土鳖一开始还不愿意呢,可一听说我们出三倍的价钱,一个个上赶着卖给我们。”

“以至于到了后面,那帮土鳖差点挤的打起来。”

魏商笑着说道。

今日他的车队位置好,收获的最多。

“今日总共吞了各色农具六畜货物十万件,粮食种子一百万斛。”

“按照公子所说,这最起码已经吞了秦府库的十之六七。”

“等明天在吞一波,老秦人的冬粮、种子、农具一应物事可都就回到了我们手里了。”

负责汇总的齐国田氏商社执事笑呵呵的说道。

“猗顿公子真是好谋划也。”

“我等的内应秦人今天都没来及带头卖货物给我们,愚蠢的老秦人就自己上钩了。”

“等这些货物都到了我们手里,有他们哭的。”

鲁商笑喝了一口酒,笑呵呵的说道。

“老秦人自己就卖了?这不太符合他们的那耿直憨傻的性格啊。”

猗顿公子低语了一句,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秦人无大商,这帮老秦人,只能是帮他们大赚的搬运工。

何其可怜。

“各位,本公子似乎是漏算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