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治医生的话,让沈默陷入到了短暂的沉寂之中。

良久后,他才声音沙哑的喃喃开口,“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子不杀伯仁,伯仁因你而死,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明明只是番模凌两可的话,却让主治医生听了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谁还没有过年轻的时候?

只不过赵文聪这次的确把事情闹得太大,就连上面的大领导都亲自过问。

也难怪沈默现在还是这幅消沉的模样。

“话虽然这么说没错,但我看那姑娘自己本身也是受害者。”

“这么跪着一两天没问题,要是时间久了,恐怕还真的会又闹出场风波来,你要不还是说点什么吧?”

犹豫了片刻,他还是低声的劝了两句。

以现在的身体各项指标来看,沈默恢复的速度远远超出了他之前的预期。

只怕用不了多久就能生龙活虎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都有自己的选择和意难平。”

“楚安容到如今还躺在隔壁病房里,说句生死难料不算过分吧?我这个时候去安慰别的女人,你觉得合适吗?”

抬起头,年轻的脸上冒出了不少唏嘘的胡茬。

沈默平静而沙哑的声音,听上去却给人一种毋庸置疑的坚定。

主治医生闻言,最终也只能默默摇头。

“算了,你说的有道理,有些事不是不做,而是根本就没有立场去做。”

“好好休息,隔壁有动静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说完最后一句话,他才夹着笔记本退出了病房去。

清晨的阳光透过竹林,淅淅沥沥的散落进来,看上去光影斑驳,却给人一种如堕梦中的恍惚和迷幻……

燕京西郊。

报恩寺。

从昨天开始,整个寺庙都被人承包了下来。

别看这里的香火一直都还算鼎盛,大小还能是个远近有名的景区。

但在令人难以抗拒的价格数字上,寺庙负责人很快就选择了妥协,并且对外打起了修葺的名义。

大量的资金很快打进账户。

原本这也能算得上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可上到主持下到小沙弥,现在却没有一个人高兴的起来。

赞助他们香火的那个贵人,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在佛前一跪就是两天一夜。

不仅连身子都没挪动半点,更是滴水未进,滴米未沾,连正常男人都很难挺住,更何况这么个娇滴滴的女施主?

“主持,怎么样了?”

“那女施主还是不肯进食吗?”

见一个穿着袈裟的大和尚退出大殿,一群小沙弥迫不及待的冲上前询问。

“唉,人间三苦,无非贪嗔痴。”

“女施主的执念太深,我也没办法劝解开来。”

老和尚无奈的摇了摇头。

世间佛法三千,却没有一个能解开绕指柔情。

这年头见得多了,也就不吃惊了。

“万万使不得啊方丈!”

“实在不行咱们还是报警吧,如果真要闹出点人命来,咱们寺庙的前途可就彻底毁了!”

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小沙弥神色明显开始慌张了。

上前苦苦的哀求道,“那笔香火钱确实不少,但我们也得考虑到以后的未来才行……”

他的话很快就引来了周围师兄弟们的一片应和。

该说不该说。

大家都是靠着这一亩三分地吃饭,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可不是什么一锤子买卖!

“唉,你说得也不无道理。”

“出家人当以慈悲为怀,救人一命也是胜造七级浮屠的无量功德。”

即便多少还是很舍不得那笔已经到手的巨款。

但老方丈也明白。

留得青山在,才不怕没柴烧。

倘若真有人饿死在了大殿之上,他们报恩寺的名声也就彻彻底底的毁了。

说罢,他便转身想要回房间去拿手机。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声忽然从他的背后传来,“老方丈,要不然还是让我去见见她好了。”

“心病还须心药医,我正好有一剂能治疗她心病的良药,保证药到病除,不会给你们添加任何麻烦。”

回过头,只见个衣着得体的中年人,正满脸含笑的看着他说道。

而在场的所有人,都完全不知道这家伙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自己的身边。

寺庙明明到处都已经封了。

他又是怎么进来的?

“施主,我们出家人不当诳语。”

“里面那位姑娘的心事很重……你们是旧识?”

将信将疑的看着他。

老方丈刚才只需一眼便能瞧出,来人身上的衣服品牌是来自某个小国的定制限量版。

说是价格不菲都太轻松。

完全就是花钱都买不到的真正极品!

“旧相识?”

“呵呵,您要是这么认为也不算错,毕竟我跟她之前也算是有些间接的来往。”

年轻人先是愣了愣,随后轻笑出声,“至少在缓解她病灶这件事情上,我还是很有把握的。”

话音落下。

不管小沙弥也好,还是老方丈也罢,都听出了他话里的强烈自信。

他们哪个人都不希望让到嘴的鸭子飞了。

反正事情发展到现在,死马也只能当活马来医……

佛前清香,盘桓升起后,在大殿萦绕不断。

“佛祖保佑,二人无恙……”

“佛祖保佑,二人无恙……”

赵静雯已经不太记得这句重复的话自己说过多少遍了,但她依旧不离不弃的坚持着,“求佛则保佑,我愿付出自己的一切!”

在回国之后,她一直在等待着那个神秘组织。

她很好奇,到底对方会用怎样的一种方式,让沈默知道和想起他们当年发生过的那些事情。

可怎么也没料到,竟会闹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赵文聪如今被人拘留看守。

楚安容到现在仍然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她最想关心的沈默,到现在也仍旧没有任何消息,就连是生是死她都无从得知。

滔天的悔恨在赵静雯的心底不断盘桓。

让她时刻都有种想要了断此生的冲动,后悔自己万万不该跟那神秘人达成交易……

而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啪嗒一声。

一个厚厚的笔记本仍在了她身边的蒲垫上。

“听说你从小到大都喜欢写日记。”

“这是我们找到的复印件,原版那本现在应该已经出现在沈默的病房里了,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年轻人,满脸戏谑的坐在了她的身边,“我们说过,一定会帮你把沈默抢到身边来的,不管谁来阻拦都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