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始至终，君无忧未曾动过一步，看着孔行一拳又一拳的不断与他对轰。
直到那一双拳头逐渐无力，挺拔的身躯变得佝偻。
孔行燃烧了所有的精血，真元。
砰！孱弱的如同普通老人的拳头打在君无忧的手掌上，这一刻，孔行已经死去。
油尽灯枯。
君无忧看着孔行的身体从空中跌落，重重的砸在地面上。
君无忧移开目光，心绪激荡。
哪怕懦弱如孔家，也不乏有真正的武人，文儒。
可惜……
立场问题。
而且，时机已经到了，如今的武殿，顾忌没有那么多。
有了证据，便可以强势出手。
温水煮青蛙，十多年的时间，已经让江湖武人的态度出现了软化。
正好孔家也主动递过了刀，伸长了脖子。
“你们，应该忍不住出手吧。”
“那么，就让我给你们加上一把火。”
“这是机会，难得的机会。”
“再也不会有比孔家覆灭的消息更好的作乱时机了。”
“如果你们想要造反，哪怕知道这是一个局……”
君无忧闭上眼眸，随即睁开。
至于下方的事，他不会再过问了。
孔家，传承三千年之久，儒圣的家族，在两方势力博弈间成为了牺牲品。
随着孔家覆灭的消息传开，大炎震动了。
孔家的传说有很多，也很强盛。
位列三十三家姓，坐看王朝更迭，世间沉浮的孔家竟然覆灭了！？
事情来的太过突然，以至于武人们竟然出奇的沉默。
没有人讨论这一个堪称惊天动地的消息。
或许，他们心底也升起了兔死狐悲的感觉。
强盛煊赫如孔家，竟然也在武殿的出手之下一夜间覆灭。
那他们这些武人呢？
江湖越发的压抑，越发的窒息。
过了有一段日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一个人，宣扬武殿的不是。
他在声讨武殿，为孔家鸣不平！
“孔家，是儒圣传承下来的家族！”
“儒圣是什么人？对我大炎能够屹立于世界之巅而不倒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他不只是一个名号，更是一种文化，一众信仰！”
“无论孔家做出了什么样的事，只要不是叛国之罪，都只该惩处恶首，而不是连坐，灭门！”
“武殿，似乎太过横行无忌了些。”
“今日，他能灭孔家，明日，焉知他不会来灭我家！”
“各位，我们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了！”
“……”
一人呼唤，响者云集。
各省各地都出现了这样的人，他们口才很好，言语间能带动节奏，鼓动武人们的情绪。
事情逐渐朝着难以控制的方向发展。
而除开江湖武林方面外，就是平民百姓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武殿镇压当世，武人不出世已有十年之久。
但孔家除开武人的身份外，更是文宗世家，一种文化标记。
堂堂儒圣的家族竟然被直接夷灭，让人不可思议。
武殿也做出了姿态，未曾坐视一切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手段也一如既往的强烈。
所到之处强势镇压一切声音。
迫于武殿的威势，武殿出手的地方再次沉寂下来。
但埋藏在心底的种子却是时机一到便会破土而出。
有心人眼里，整个天下在武殿不讲道理的镇压之下变成了火药桶，一点就炸。
换做以前，他怎么敢出手灭三十三家姓里的一族？
但现在，正因为孔家被灭，原本逐渐变的湿软的火药又变得干燥了起来。
十二月一日，那一袭日月武袍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回到了炎京。
当夜，炎主召见。
J省，汪家，三十三家姓之一。
汪家的名声远没有孔家显赫，哪怕盘踞在J省，也一直像个小透明一样。
甚至，他们的名气还不如J省总督，督军的家族来的大。
低调的可怕。
但低调并不是实力弱，相反，越强大越是要低调。
除非你已经无敌，站在高山之巅，低调不了。
不然总会引起更强者的注视，因为你让他感到了忌惮。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
然而今天的汪家，却有些反常。
庭院里，早已经不问世事的汪家上人家主，汪渠坐在一棵树下怔怔出神。
他听着自己的儿子，汪家现任家主汪言的报告。
良久，汪言确认没什么遗漏后才问了一声
“父亲，你觉得如何？”
“你是家主，为什么要先问我？”
汪言低下了头，他是明面上的家主不假，但眼前的人大权看似放到了他的手里，却依旧没有彻底放下。
而一旦功成，哪怕汪家真的做到了那一步。
他汪言最多也只是个太子，做皇帝的只会是汪渠。
仿佛是看出了汪言心中所想，汪渠目光平静，语气淡然中带着肯定。
“你猜想的不错，但汪家也注定交到你的手上，我也已经老了，而你还很年轻，还是一尊武神。”
“在我看来，我们该出手了，揭竿而起，一鼓作气。趁着武殿出了如此疏漏的好时机！”
“你真是如此想的？”汪渠问了一声。
他希望自己的儿子讲清楚些，因为上位者不需要对下位者的言行去猜想。
一旦两人相视一笑，却到最后关头发现想的根本不是一回事，那简直是天大的灾难。
更何况，他汪家是把全族的脑袋挂在腰间上去赌！
“我知道这是人家做的局，但……”汪言抬起了头道“这的确是一个难得的时机不是吗？”
“胡闹，你是想要直接光明正大的同中军王做上一局？”
“你可知，你是家主，关系着汪家全族一千余口人的性命！”
“一旦亮出了刀子，我们汪家目前唯一的优势便不在了！”
敌在明我在暗，便可先发制人！让人忌惮。
可一但暴露，那便没了最大的威胁！
“可潜伏不就是为了找寻时机，积蓄力量！？”
“如今时机已到，我汪家也迎来了黄金盛世，哪怕再过百年，我汪家也很难变得更强了！”
“反倒是此时不动，一旦大炎将一切镇压，便会越发稳固！”汪言直视自己的父亲，他想做一次主！
做真正的家主。
汪渠“……”
他没有说话，因为汪言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
但……他们真的做好了一切准备吗？
“罢了……罢了，雏鸟总是该脱离父母的羽翼展翅高飞的。”
“人来一世，总该留下些什么。”
“碌碌无为的活，不如死得轰轰烈烈。”
“你既然决定要去做，那就去吧。”
“但，你要记住，开弓没有回头箭！”
“亮了刀，要么杀人，要么被人杀死！”
汪言身体一晃，同意了？
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认同了自己的想法。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汪言心中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