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界,中央大陆。

一座幽暗深邃的宫殿之中,一名黑衣人正跪在地上,不断抖动的四肢无法掩饰住他此刻内心的恐惧。

“都怪属下无能,没能找到殿主想要的东西,请殿主责罚!”黑衣人战战兢兢地开口,头压得很低,仅用眼角的一丝余光偷瞄向端坐在大殿上的男子。

大殿之上的男子正是神起殿殿主,幻天。

他满头红发,脸色蜡黄,身形枯瘦如柴,若非那双精光爆射的双眼,见到他的人都会认为这是一个大病之人。

“你的命暂且留上一段时间,你立刻多带些人手去裂空谷一趟,找一个叫云战的人,有消息说东西或许在他手上,若是再两手空空,你就自行了断吧。”幻天的声音嘶哑怪异,让人闻之头皮发麻。

“多谢殿主开恩,属下必不辱使命!”黑衣人唯唯诺诺,说话间慌忙起身,一刻也不想多呆在这里。

“等等。”幻天的声音再起。

黑衣人心下一惊,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赶紧又跪下去。

“你拿着令牌去找左右护法,你们一起走一趟。”幻天抬手一扔,一块银色令牌掉落在黑衣人面前。

黑衣人面露狂喜之色,本能地伸手要去捡起令牌,想到这么做不妥,又慢慢把手缩了回来。

“殿主厚爱,我厉悍三愿为殿主赴汤蹈火,万死不辞!”黑衣人低头叩首之后,这才拿上令牌应诺退去。

幻天头也没抬,随意摆了摆手,示意厉悍三离开。

许久,冷笑声回响在大殿之中:“我神起殿必将血洗天下,一统巫界!”

一把搂过身旁的侍女,幻天肆意妄为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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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空谷是云族广居之地,位于巫界的正东方。

谷内山峦连绵,清气氤氲,花香四溢,上可见云白天蓝,下可视珍禽异兽自在徜徉,高大的殿宇广布四方。

整个山谷的地势两侧最高,中间最低,恰似有一条无垠的巨缝将山谷劈为两半,裂空谷便由此得名。

裂空谷的入口处狂风烈烈,不远处零星散落着几间破旧的茅草屋在风中瑟瑟摇晃,感觉屋顶随时要被掀翻。

这与葱翠淡雅、清香四溢的山谷反差巨大,像一点泥巴洒落在了绝美的画卷上。

茅屋院子的空地上,一个少年正护着一个中年人伏在地上,不时有石块打在背上疼的他呲牙裂嘴。

少年看起来十八九岁的样子,满是补丁的衣服洗的却很干净,脸上的泥渍难掩其英俊的容貌,一双眸子清澈有神。

反观少年身下的中年人,目光呆滞,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听到少年的命令后便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看神情这爷俩便是茅草屋的主人。

半空中,一只巨大的仙鹤正盘旋着,有四男一女站立其上,他们与地上的少年年龄相仿,穿着打扮却极尽奢华。

四个男孩嘻嘻哈哈地一边向下投掷石子,一边喊着:“老疯子,小疯子,一老一小穷疯子,看我飞石打疯子。”

每个人都手速飞快,生怕落于人后,并有人不时瞄向那唯一的一名女孩,分明在炫耀自己是掷投的最准的那个。

女孩年纪虽小,却难掩其娇媚之态,她修眉明眸,皓齿丹唇,此刻正微蹙眉头说:“云烛你们几个人快罢手,大家都是同族,何必嘲笑和无故取闹。”

听她如此说话,身形最高的一位男孩心里更恼,脸上却笑嘻嘻地说:“云倩,还是你人美心善,那就给你个面子,暂且饶过这小子。”

云烛低头冲着下方的少年喊道:“云欢,下次让我见到你,再好好收拾你。”

少年云欢无话,眸子阴冷,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云烛,就像一头发狂的饿狼,如果能飞上天去他恨不得张口咬碎这些侵犯他的家伙!

当云欢的目光转及云倩处,突然变得柔和起来,云欢冲着云倩点了点头以示感激之情,但让他颇感失望的是,云倩压根无视他的目光,看也没看他一眼。

云倩伸手轻抚仙鹤头顶,众人飞旋而去。

云欢并未起身,云倩的无心之举让他深切地体会到自己的处境跟同龄人有着天壤之别,这种不经意间的无视更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卑微,内心羞愤无比。

同为少年,为何同龄人可以恣意潇洒,而自己却要饱受欺凌!

正恍惚间,几滴温热的液体滴落在扶着父亲的手上,云欢的思绪被拉回到现实之中,是父亲云战的口水,本就烦闷无比的云欢忍不住对父亲生出了些许怨忿之心。

云欢扶起云战,只见云战身形高大魁梧,相貌颇为不俗,若不是无神的目光和呆滞的表情,他绝对是一个伟岸不凡的男子。

此时,云战手中紧握着一根玄青色的木棒,木棒无甚特别,只是上面隐隐雕刻着的许多未知的符号为它增添了些许神秘色彩。

只有云欢知道,这根木棒是云战的命根子,连睡觉都不撒手,每当遇到危险时他都会本能的舞动木棒,那气势当真是磅礴雄浑、奔涌不息。

但云战从来不与女人和孩子动手,这也是为什么父子俩总是被人欺负的原因。

父子二人腾挪到茅草屋里,云欢无精打采的煮了些野菜和野果,待云战简单用餐以后将其安顿好,云欢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心里烦闷的不行。

云欢少年老成,打记事起就和云战一起生活,起初云战还有些生活自理能力,这几年却越发糊涂,父子二人成了族人口中的老疯子和小疯子,逐渐被排挤至裂空谷的边缘地带。

平日里,云欢要照顾云战的起居,只能利用闲暇的时间练功,又得不到族里修炼资源的充分匹配,所以云欢的功夫比同龄人都要弱上几分。

吱呀一声,云欢的房门被推开了,只见云战拿着一个野果颤巍巍的走了进来,伸手递到云欢手中,一句话也不说,呆呆的看着云欢,那意思明显是要亲眼看他吃掉野果,原本空洞的目光竟然流露出些许慈爱。

一瞬间,云欢如遭雷击!

之前对父亲生出的些许怨忿之情顷刻间烟消云散,云欢张开大口啃起野果,从未感觉到的甜蜜涌上心头。

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泪水,云欢多年来的心酸和委屈在这一刻尽情释放,他知道这是父亲对他本能的关爱,也正是这种不掺杂任何人为感情的疼爱让他万分感动!

泪水流入嘴角,又咸又甜!

云欢在心里暗暗发誓,就算历经再多磨难,他也不能对命运屈服,为了父亲,也为了自己!

夜幕降临,云欢安顿好云战之后,正准备回自己房间休息。

“噗”的一声,一道寒光破门而入,云欢本能的身子一矮,寒光擦着面皮飞速闪过,扭头一看一支飞镖没入墙体之中。

再看下父亲,云战正用两根手指夹着一支一模一样的飞镖。

而此时的云战虽然神智不清,凭借高深的修为也察觉到了危险的来临,他大步向云欢走来并将其护在身后。

“砰”一声,房门被一脚踹开。

三个黑衣人立在门外,黑袍被风吹的猎猎作响,全身弥漫着浓烈的杀气。

云欢心底涌起不好的感觉,悄悄地取出佩剑,和云战并肩而立。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云战,真没想到东西竟然在你手上,你可当真了得,隐姓埋名当缩头乌龟十几年,今天你们父子俩插翅难逃,快交出木棒,我或许可以留你们一命。”为首一人声音苍老阴邪。

“老大,我怎么发现他不对劲,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另一个黑衣人疑惑地问道。

玩味地审视片刻,三位黑衣人都发现了云战的异样,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一直没开口的那位黑衣人是厉悍三,他双眼放光的盯着云战手中的木棒,戏谑地说:“原来是个疯子,殿主真是高看你了,早知如此,哪用得着左右护法兴师动众!”

为首黑衣人冷哼一声,右手握紧了手中的剑,招呼道:“我们一起上,先留下他儿子的命,看他要人还是要东西。”

三人不约而同地向云战包围而去。

“啊!”云战一声长啸,双目圆瞪,神情已经近乎发狂,紧握木棒的双手青筋鼓起,木棒上隐隐发散出半尺玄青色光芒。

云战腾空跳起,旋转的木棒轮起阵阵光圈就向着三名黑衣人攻去。

仅刹那间,四人兵器相交,云战和为首黑衣人原地未动,另外两位黑衣人各退了几步才停下身来。

为首黑衣人看向其中一名同伴,扭头瞄向不远处的云欢。

同伴心领神会,快步向云欢走去,以分散云战的注意力。

云欢不想成为父亲的拖累,发疯似的向谷外跑去,黑衣人一跃而起,急速追去。

眼看黑衣人就要追上云欢,云战举棒挡在了云欢和黑衣人中间,三位黑衣人再一次围了上来,随着渐渐逼近,云战父子二人已经退到了深渊边缘。

“呸,这疯子还挺棘手!”厉悍三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

“速战速决,用剑阵。”为首黑衣人招呼一声。

三人手掐剑诀,同时举剑向天,“轰隆隆”一声炸响,雷鸣一声,一道闪电从空中劈落而下向着云战斩去。

感觉到危险逼近,云战双手紧握木棒,身形原地转动起来,且速度越来越快,高速旋转之下形成一个圆形漩涡,一道无形罡风自漩涡中心浩荡而出,迎向闪电和三位黑衣人。

无形罡风攻击在三位黑衣人身上,为首黑衣人闷哼一声一股血剑从腹部喷出,其余两位黑衣人衣衫全部粉碎,竟然被罡气割断脖颈倒地不起。

闪电劈在云战木棒发出的护体漩涡之上,气势一减,紧接着一声炸裂声响起,云战的左肩已经被炸成了碎肉,云欢被余波击倒在地。

眼见同伴身亡,仅剩的黑衣人不等云战动作,便忍痛朝云欢举剑刺去,速度之快让云欢避无可避,云战想救已经来不及,本能的挺身挡在云欢身前,长剑从云战胸膛透体而入。

云战“噗”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黑衣人拔出长剑正要再刺,云欢因为心系父亲安危已经气红了双眼,抱住黑衣人的胳膊张嘴便咬,黑衣人疼痛之下长剑脱手掉在地上。

黑衣人气急,反手拽起云欢,大力甩向不远处的深渊。

“爹”,急坠而下的云欢声音悲怆。

云战眼角泛红,俯身跳下深渊,向着云欢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