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下山向着城门驰去,马车中的林都尉在对着江漓交代关于如何行动的事,江漓极为细致地听着,丝毫不敢有怠懈。当林都尉说到见过沩国公主真颜时,其实江漓能想来,自己也知道这几日在每一处隘口都有沩国公主那不太相似的画像。
其画像只是作为一个参考,而真正沩国公主定会乔装改扮。当林都尉把所有的话都说完时,江漓不禁说道:“我想沩国公主定是出了江州,要不然也不会如此折腾,却连人影都不见。”
江漓此时的话是丝毫没有根据的,不过林都尉把眼一瞥说道:“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是流窜到州境之外,那即使是州内布下天罗地网也无济于事。”
林渊思考了一番,突然又说道:“江兄弟的话虽然难以定论,不过也值得一试。”
林都尉听着,又道:“那不妨去钟州。”
林都尉的话犹如一声巨响,并且让林渊与江漓心头一震,钟州是毗邻着江州的汉国西部边陲,按照其地理分布,向南便是沩国的重镇江陵。
江陵城被水三面萦绕,形成一道天然屏障,汉国军队想要从此逾越至沩国腹地,几乎是难以做到。所以又有人称其三水绕城,退却十万之众。
林渊与江漓皆拱手遵令,几人驾着马车快到城门时,正准备进城,却被几个禁军拦了下来,江漓准备下车,却被林都尉拉住了袖口。
林都尉示意让他坐着,而自己下了马车,守城的禁军见是林都尉,就说道:“元王有令,要例行检查。”
林都尉此时问道:“请问兄弟,此令是何时下发的,为何从未听过?”
那个士卒便直言道:“这元王授命理当下之政,命萧齐之大人参与定策,各处城门隘口都要切勿漏网沩国公主,我们也是奉了上级的命令,就请林大人不要见怪。”
林都尉也是从士卒做起的,因而这令行禁止他是深有体会,便让军卒查看了马车内,并且说道:“军卒兄弟也是不易,这朝暮之间,似如枕戈待旦一般,而且军饷仅仅能维持家中老小的花销。不如隔日将诸位骁龙卫的兄弟叫上,来我府上,必以酒肉招待。”
林都尉这般殷勤,几位军卒也有些不甚感激,都同时说道:“还是林大人最理解属下们。”
韩灵漪此时将头探出窗外,看着骁龙卫禁军的装扮,衣服上都绣着骁龙二字的篆书,腰间配着长刀,全身一副黑甲。
韩灵漪推了推旁边的江漓,说:“林都尉看似对着这些士卒也要礼让三分,看来这禁军之命比一般的士卒要贵多了。”
江漓道:“禁军护卫帝京,又历经无数战役,为汉国江山立功不浅,又加之汉皇重视,不断挑选贵族子弟或是官宦子弟进入禁军,这些人中甚至身出士族豪门,也未可量也。”
韩灵漪这下才知道为何连黑袍军见了这些人也要让出席位,而掌握禁军的将领则是汉皇钦定的,并且又极对汉皇忠心。
当马车辚辚地驶入城门后,房屋俨然矗立,人行于途而道路尘埃不起,同时也能嗅到雨后树上的清香。高树鹊衔巢,枝头上的鸟雀以喳喳的叫声,充斥了整个午后。
一行人两辆车马最后也分道扬镳,而此时都尉府的门外面有个家仆在伫立候着,看着林都尉和林渊回来后,急忙上前说:“老爷,行宫里派人来话了,已经下了御旨,着令老爷出城搜捕沩国公主。”
林都尉是边听边走到庭中,听到最后一句时,不禁大惊,又忙着看后旨意,才说道:“我将有此意,就来了旨意,为何这旨意就能如此顺遂心意?”
林渊此时也有些不解,不过他没有林都尉那么深思熟虑,相反林渊凑到林都尉旁边而看那份圣旨,又说:“父亲为何要深究其因,这既然让父亲去助李疾与胡荃二位将领搜捕沩国,岂不是正中父亲心怀。”
林都尉依然有些不解道:“这为人做事若是不讲前因后果,则于己有患。这份圣旨是元王在陛下授意之下而制定的,说来也没有问题,可是我想知道元王为何此时想起我?”
“那或许是李疾与胡荃二人久而无功,想让父亲助其一臂之力。”林渊说道,此时林都尉也不再想。
忽然林都尉说道:“既然旨意已下,也正合我意,所以你知会江漓明日一早随我去钟州。”
“父亲还是相信江漓之言?”
“江漓此言并不无可能,江州之地禁军巡察较多,而只有逃亡他邑,才有可能消失在禁军眼中。”
林渊此时又质疑道:“那钟州刺史吕临奉旨也会搜捕沩国公主啊。”
林都尉一时语塞,不过细细品味其中的深意,可以断定的是搜捕沩国公主已迫在眉睫。
于是林都尉才沉下心来,又把林渊招到后厅,林渊看到一个显眼的铜镜,还有雕镂精致的檀木椅子。
林渊看着父亲眼里似乎有些不舍,也就明白了几分,说:“父亲是要把这些卖了吗?”
“这一去他处,又不知有几分危险,几分困厄,把这些卖了也就能充作盘缠。”
此时林渊叹道:“父亲忠心日月可鉴,比起那些贪图私利之徒,也算不负头上冠冕。”
林都尉看了一眼林渊,又说:“这君臣之分,自古皆然,再说这些都是身外之物,要是于此事上能立功,且能平息逸江郡的风波,也是上策。”
此时林都尉拿出那把他随行半生的宝刀,不断地擦拭着,此刀斩杀了多少的敌人他不知道,从北方到江淮,一路为国斩尽寇仇。
曾经只是放在匣中,而如今也要派上了用场,顿时林都尉有些触物伤怀,当宝刀被擦拭的透亮后,又自语不已。
而林渊此时想着父亲几乎是散尽家财,其实也完全不必要这么做,不过在父亲的眼里,最好的明志就是不留余地。可能父亲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自己只是参透父亲内心的一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