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王听着此话,还是有些愧怍,这贪吏算是查清了,可沩国那边却施压汉国要求追回沩国公主,可是这边人已逃遁。
不过沩国公主也不能就此彻底了无踪迹,在各处关隘都有军卒排查,元王已经着令李疾负责陆路,尤其是江州通往其他州的路口。而胡荃负责水路,在淮水的各个埠头严加核查。
这在元王看来就是把整个江州都置之眼底,而沩国公主不过是这砧板上的鱼肉,随时都有落下闸刀的那一日。
即使曾经失手,但沩国公主是一定要揪出的,这关乎两国边境的安稳,若是沩国公主不落网,这难免会有些额外的不安定。
元王此时便应承道:“那就按照父皇的话,将在与暗探交手中死去士卒予以厚葬,家属从优抚恤,如果是生者则提升等级爵位。”
汉皇此时不再搭理元王,而是把头搁在枕上,又咳嗽了几声,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而元王也就不再叨扰,走出殿中。
而徐知行恰好从宫墀上来,见元王便要行礼,元王扶着说道:“徐老为国远谋而信义显于朝廷,父皇是说过可以见王不跪的。”
徐知行道:“陛下曾经之言,作为一个臣子只是莫大的表扬而已,哪有臣子对于皇室不拜的?而且陛下依然说过,纵是官做的再大,威严加于海内,也要懂得这君臣之道。”
徐知行一番话说完,元王也是深深敬佩徐宰执为臣的谨慎,这小心驶得万年船,的确没错。
元王知道徐知行此时有入殿不必通报,直接禀奏君王的权力,不过还是说道:“父皇此时有些困倦,徐大人若有什么要事,可以直接向我这个暂理政务的皇子说。”
徐知行瞅了瞅里面,便说道:“听萧齐之大人在行宫官署里拟定了一份贪吏名单,要示之陛下?”
“这名单刚刚已让陛下阅过了,而且父皇决定对于那些贪吏绝不姑息,不过有一人……却授予赦免。”
徐知行此时已经猜到了一些,就直言问道:“那位被赦免的人是不是苏瑰?”
元王点点头,又看着徐知行的神情由惊讶转为无奈,也知道徐大人为人忠谨,为国更是一片赤心,这样的反应也就是其心灰意冷了。
“唉,我原本以为陛下让殿下全权处理郡中之事,是下了狠心,此时看来也是我一时之想,这苏瑰不除,何以能对逸江郡父老一个交代,并且余孽不除,他日又会风生水起,祸患一郡。”
元王想要说什么,却又也是无奈至极,这已经是父皇亲口所说,再怎么也不能更改了。徐知行说罢,就拱手道:“如果这样,老臣也就不再说了,苏瑰若是恶贯满盈,自有天意惩治之时。”
徐知行此时转身向着石阶下走下去,元王看着年过六十的徐知行颤巍巍地走下去,不觉心中一怔,于是他跟着扶住徐知行。
元王边走边说:“徐老不必激动,这苏瑰究竟不会起多大的风浪,先让他猖獗一时,而后定会将其绳之以法。”
徐知行却道:“这苏瑰之事更是影射出苏家的势力,陛下还是对苏家怀有仁慈之心。”
元王此时再没有说什么,而是将徐知行送出崇德殿,看着徐知行的轿子消失在拐角处。
行宫中的唯一官署是元王专门设立来纠察贪吏与搜捕沩国公主,虽说不上是机构俱全,然而却可以处理当前的局势。
官署仅仅是个偏殿,当时元王考虑到不要占用太多地方,又秘密处理着东巡以来的所有要务。其实这里除了元王,再能说上话的便是萧齐之。
而萧齐之以下还有个随行的侍御史,名叫张易正,此人为人正直,也不参与朝中的党争,也不攀附朝中的勋贵,可以说是一名清流。
虽然是崇熙元年的进士,可是已被元王提议升为侍御史,此次汉皇东巡,他也是作为被汉皇宠信的随驾之臣,而陪在左右。
元王此时经过官署,看着里面有些吵嚷,便好奇进去了,刚踏进里面时,张易正在训斥着一名属下,看着元王进来,便和颜悦色地说道:“元王殿下近日可好。”
元王扫视了一圈的官吏,又看着几案上乱放的预呈奏疏,便顺手看了几下,说道:“近日来可有什么奏疏要呈递的?”
“回禀元王,有李疾与胡荃将军所发来的奏疏,上面说暂时还没有什么发现,不过李疾占据陆路,他说到这陆路的各处隘口需要再加大人手。”
张易正此时不敢看元王,而元王则怒道:“李疾不是说巡捕一个沩国是易事吗?上次失手也就罢了,如今倒好,我把驻防逸江郡的不少士卒都调走了,却还说尚需人手。”
其余的官吏都低着头缄默不言,这元王暴怒,多说几句于自己无利,而且元王最恨这些无用之臣。几番增派,层层围堵,却连几个潜逃之人至今都杳无音讯。
元王怒目完,坐到那把檀木椅子上,而张易正识趣地上来,又轻声说道:“可能不是李将军无能,如今派去的部队大多驻守一处,而不是流动巡捕,所以在下思虑我方行动太过于死板,而沩国公主于暗处伺机而动。”
元王听完道:“你是说我部太被动,是李疾渎职了。”
张易正有些惶懅地说:“这只是在下根据李将军奏章中的一种猜测,说不定李将军也可能采取了其他有效措施。”
元王此时瞪着张易,又说:“身为侍御史,也不要胡加猜测,毕竟这是行署。”
张易正连连应诺,且说:“都是臣一时失言,请元王殿下处罚。”
“张大人失言事小,现在局面是需要能言之臣,只要你有对策,就可以听。若是没有对策而尸位素餐者,定会严办。”
元王锐利的话音刚落,许多旁边的官吏都明白元王所言之实,这几日除了惩治郡中贪吏与搜捕沩国公主,也削夺了不少随臣的官职。
这些臣子大多被放归回家,或是被降级留用,这对于其他在任的官吏无疑不是警醒。
张易正此时又附声道:“元王殿下可此言可正纲纪,对我等也是一种激励作用。”
众臣皆跟风地点头认可后,元王从椅子上起来,又看着堂中的那幅匾额上八个大字:攘除奸凶,澄清四域,于是便头也不回地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