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皇后面色凝重,然而她还顾及着当年与苏瑰的亲情,虽然不是她亲哥,然宗族之情难断。于是此时她马上解围道:“臣妾知道堂兄积累了不少钱财,但绝非不义之财,并且这些年他帮助官府赈济过流民。”

苏皇后见汉皇还不语,立马从床榻走到汉皇面前,正准备跪下时,汉皇马上扶了起来,说道:“你想错了,苏瑰曾经是朕当太子时的心腹,亲如手足,虽然中途有些事故,离朕而去,但也是与朕情谊难忘。”

此时苏皇后的气色才由刚才的苍白逐渐红润下来,又走到几案上端着一杯清酒,递到汉皇手里,只见汉皇缓缓又说:“苏瑰后来在逸江郡的所作所为,这几日由萧齐之告诉了朕,那些田亩是他买来的,没有什么罪状。”

萧齐之这几日辅助元王在郡内明察暗访,发现这首当其中的嫌疑与苏瑰有不可分割的关系。不过元王授意把此人给压了下来,而且还密报给了汉皇。

苏皇后暗惊,御史台的官吏都上手了,这样一来,逸江郡就作为全江州最开始被处理贪吏的地方。又不知何人会被处置,一想到这里又会笼罩在腥风血雨中,她就不寒而栗。

不过汉皇说此话时,丝毫没有多想,他只是提及了一下。俄而汉皇又说:“朕看你刚才托着下巴,定是有些心事吧?”

苏皇后知道汉皇疑心较重,也就直说道:“其实是臣妾想起了一些旧事,记得臣妾刚入宫,那时正是陛下初登大位。还记得裕华公主出嫁墨国时,陛下对着自己一母同胞的阿姊说了几句话,令在场的人都感喟不已。”

这一句话也让汉皇思深有感触,裕华公主远嫁墨国也是不得已的办法。那时墨国以汉皇新立为契机,本遣使来帝京祝贺,不料却反诬汉国刺杀墨国使者,而陈兵边境。

而汉皇刚接手大权,无意与墨国争锋,就敕诏宗室中须有一人出嫁墨国,此时裕华公主看众妹幼小,于此事不忍,就自荐出嫁墨国。

汉皇听苏皇后这样说,也不觉情起难平,不过他作为一国之舵手,岂能因这些儿女情长而因私废公,不过当时那几句私话的确是记忆难忘。

“朕当时看着阿姊一脸淡然坚定,丝毫没有留恋帝京的样子,那时起朕觉得阿姊于国有功,遂成了朕之后的心病。”汉皇说完后,起身一直走到帘帏处,用手抓着帘帏,看似很是痛苦。

苏皇后没想到自己一时所念会让汉皇如此痛苦,也起身走到堂中,说:“都是臣妾一时失言,这痛事本来就不该再追及。”

汉皇此时直接推开屋门走了出去,外面的宦者看着汉皇出来,也就跟了上去,看着汉皇有些怒气,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而外面的侍女进来看着苏皇后一脸悔恨,心中都已然猜到了一些,苏皇后坐在床榻边,静静又想着刚才的情景,其实自己着实不该说出这些话来。

汉皇思忆起那番事,不仅觉得伤感,甚至有些辱没国体,堂堂大汉皇亲竟然与处于西北蛮夷之地的墨国有这种纠葛。于是他坐着御辇重回了崇德殿,心里还有些失落。

此时在崇德殿外的石阶上,元王拿着近日来查处的贪吏名单。这些天元王虽然不能抓住沩国暗探,但是这查处贪吏的工作做得井然有序。这逸江郡的几个县中,各处贪腐漏洞虽然遭人掩盖,却还是明察暗访了不少,这里的民众大多痛恨那些毁坏国家基业的蠹虫。

只要是元王指令一下,许多百姓又到行宫的治贪官署直言,值守官吏一一记录下来,然后到御史大夫萧齐之那里汇报,然后其再报于元王。

只要是些蛛丝马迹,都会受到元王与萧齐之的重视,根据这些小的迹象,再加之这几日禁军的搜查,已经是进展顺利。

元王一早就来到崇德殿外觐见,不料汉皇不在,问了殿外的宦者,知道其的去处后,也不再追去禀报。

虽然汉皇已经诏令元王署理东巡的一切政事,然而这生杀大权还是要禀报汉皇,然后再做决断。

元王在石阶上坐了好久,终于此时看见汉皇的御辇拐进来,元王从石阶上直接跑到御辇旁,对着汉皇说:“儿臣已经查明了那些贪吏,此已拟作一名单,请父皇进殿审批。”

而后汉皇从御辇中走出,元王扶着汉皇迈进崇德殿内,当汉皇坐在床榻上时,看着元王呈递的奏疏。

随后,汉皇又瞧了眼旁边站立的元王,说:“这些要是属实就不必再向我汇报了,当即立断吧。”

而元王此时突然又提到:“父皇的意思儿臣明白,不过那些助纣为虐的商贾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

“父皇应该知道,这逸江郡弊政是官商勾结的结果,这些商贾以官府给的便利,不断从中谋取私利。就拿贩盐的事来说,官府打击了不少的小盐商,而扶持与自己合谋私利的大商贾。”

汉皇眼里又仿佛想起什么,又问道:“其中可与苏瑰有关?”

元王立马答道:“父皇所料说不错,苏瑰自来到逸江郡后,与几个县令关系十分紧密,双方也是各取所需,短短几年就累积不少的钱财。”

“此人不能动。”

汉皇缓缓说出后,又细细想着这事的利弊,按理来说苏瑰触犯国法,是不能姑息的,可是苏家是当朝外戚,也不能不给苏皇后和苏烈一点面子。

看着汉皇有些迟疑,元王不禁明白是难以根除全部祸患的。汉皇此时只能说:“其他官吏依律惩治,把苏瑰放过吧。”

这句话犹如雨落下来,滴湿的不仅是人的衣衫,还有那满目的冀望,那么多天的行动不能完全付诸实现,元王的心里有些不适。

元王此时的心绪汉皇也看在眼里,便抚慰地说:“这次虽然你有些失利,不过总体是好的,就功过相抵,你可以把那些搜剿来的财物分给有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