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漓此时谦虚道:“大人所言不管多么称道,属下都不会在意,江漓进入郡守府的初衷是在为民生大计,不管有没有进益,我都不会忘此时前路漫漫,还需勉励而行的道理。”
韩郡守听后也没有继续再说什么,不过他对江漓这番话很是满意,看来自己当初也没选错人。
此时一阵风袭来,韩郡守的衣衫被吹起,江漓本想说屋里避风的话,却看见韩郡守没有一丝凉意而岿然不动地伫立在窗前。
江漓没辙,只好自己孤身一人回到里屋,看见林渊俯身在几案上,而不见韩灵漪与林都尉。林渊见江漓走过来,就笑语盈盈地说:“韩姑娘应该是累了,这么早就去二楼歇息了。”
“那你父亲呢?”江漓倒没有关注韩灵漪,而是问起了林大人。
“父亲说他去外面捡些枝叶,回来好生火。”
江漓点点头,又说:“那可要注意,这山间情况复杂,难免有不测之险。”
林渊手中拿着笔,说:“以我父亲之阅历,曾经作为军校参与围攻宁京之战十战九胜,险些攻破宁京。其生死不顾,更别说是这些了。”
江漓此时想到那传闻里的旷世大战,自己只是听顾嵇略略讲过一些,汉军深入敌境腹地千余里,破其城关无数,这该是多么彪炳的业绩,可是天意怜惜将死之邦,不能看到南北一统。
此时江漓突然看到外面暴雨沛然而下,雨声淅沥再加之雷声訇然,将刚才他的心绪彻底打断。他走进窗户,看着雨珠打在树上,将本来的繁枝叶茂,变得无比零落。不过刚才进院时的奇香,此时更加清晰地散发出来。
不过江漓望着远处暝暗的山色,这眼前的境况不同于平时,那山的颜色是墨青色,再加之山色之外景色的配合,足可以是一幅山水画。
这样的景色也就是在此时此地才能有幸观赏一会儿,江漓感叹着自然的造化,又想到林都尉还没有回来。此时都不见人影,这山路泥泞难行,可能也已经滞留雨中了吧。
江漓回头去望着林渊,却见他已经昏睡过去,几案上只有一张纸片,与那支墨迹未干的笔。趁着摆在案上,他走过去一睹,才知道这是一纸政令,署名早已签上林都尉,并且还有官印。
其内容大致是说沩国祸患不止于郡内,又纵其逃遁,林某虽无大略,然有一身膂力,然空度他年,尚不如再次为君除忧,为百姓除弊事。
江漓看后并不是热血沸腾,林都尉此举或许是有些自作主张,元王坐镇郡中,着令李疾与胡荃二位已追踪其迹,虽有行事疏漏之处,但也会功过相补。而林都尉若掺和进来,着实也大扫二人脸面。
不过自己也不能干扰,这既然林都尉授意而林渊也如此执行,就可以说其心已定,再怎么也无法挽回。
此时院中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江漓透过窗户看去竟是林都尉,其带着的包袱与他的衣裳皆湿透了,江漓打开房门,帮着林都尉卸下湿透的外衣。林都尉把柴火生起,与江漓相对而坐。
江漓先没有说话,与林都尉静静地在烤火,火光中透出两人的面孔,林都尉面色凝重,明显是有些掩藏的话,江漓此时便问道:“林叔叔此去是遇到什么事了?”
“倒是没见什么,不过却想了不少。自昨日离开逸江郡,我嘱咐府中,就说我去城外散心去了,元王殿下虽然下令让胡荃执掌城中的稽查沩国暗探之事,这其中也有我的职责,可胡荃一心想独揽此功。”
江路马上道破说:“大人其实也想立功,不过不想让胡荃此人知道,而想独自搜捕沩国密探。”
林都尉看着几案上被翻过的那纸文书,低声说道:“看来我想搜捕沩国密探的事你早就知道了。”
江漓道:“大人此举我以为不可,这抢功即使是得手也会予人把柄,就算元王以为你可以担此功勋,然而难免私下不会有想法。”
炉中的火光越燃越旺,林都尉的脸色有些僵硬,不过马上嘴角上扬,笑道:“你与林渊一样只能看到这一步,却看不到其他。”
江漓不解道:“那大人是要做给谁看吗?”
林都尉说:“我只是想让那些染指逸江郡内政的人清楚,我与韩大人不是坐视不顾郡中大事的人。即使元王握住权柄,也要让元王心里清楚当地官吏也有功绩可言。”
林都尉说话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其实元王知道我与韩大人并不是无所作为的人,不过他有所顾虑江州官吏的恩怨纠纷。所以他不放心,便让自己信得过的将领来执行此事。”
江漓此时才明白,原来元王是如此打算的,这让他不禁想起在围捕沩国暗探失败后,元王依然在汉皇面前给胡荃和李疾求情。
看着江漓恍然大悟的样子,林都尉又说道:“不过行动不能让李疾与胡荃知道,以免相互掣肘。”
说罢,环顾一周后,林都尉问起韩郡守,江漓回道:“韩大人已经休息了。”
其实江漓还想参与此事,不过他没有立马说出来,只是随着最后的回答而收住话音。而林都尉也需要一个帮手,以图成功找出沩国暗探,其实他的眼里也正是江漓。
夜雨逐渐地小了,甚至云开雾散后月色微明,月光照亮那落在石阶上的雨滴,也照进竹屋。江漓与林都尉把火熄灭后,也不知不觉都熟睡了。
深夜里几乎没有一丝风,只有微弱的雨声在敲打,仿佛敲击着江漓的心扉……
屋中正暖,与外面刚下过雨截然不同,外面此时正变得清冷,不过雨后,那青石板上又会生出多少植被。而峡谷中的月色此时也异常地澄净,毫无纤尘。
二楼上的屋子里,韩灵漪突然醒来,爬气身来发现雨声渐悄,他挪到窗户前时,那一轮月几乎是洗涤了她的眼前,如此的皎白无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