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行宫中一座大殿的外面,刘标正跪在石阶下候旨,而元王在里面对着汉皇解释着舞女之事,汉皇开始以为把舞女用于筵席是臣子的一番好意,不过他想到在江州时,自己亲自下了一道诏令,说一切不得浮华。
自己下诏是为肃清风气,不过这刘标看似也是一番好意,而且又有元王做保,此时想来自己确实是太过严苛。这舞女助兴也是为娱情,总不能一直案牍劳形下去。再看着元王伏身在地,即让他起来。
元王起身后,看着汉皇手握折扇,不时又搧了起来,虽然行宫是防暑的,不过也难敌这夏日的溽暑,一时汉皇心中燥热难耐。元王看在眼里,突然说道:“父皇不如让人在殿内打造一个冰窖,其间冰雾弥漫,正好降温。”
汉皇笑道:“这种办法不是没用过,但朕对这有些不适,经过太医的诊断,说朕不能体感寒气。故而朕让他们把东西撤下去了。”
汉皇看着元王眼中闪烁不定,就问道:“刘刺史在外面跪了多长时间了?”
元王回道:“半个时辰了。”
元王又看了一眼汉皇又说道:“刘刺史是文臣,恐怕此时已经体力不支了。”
此时挥了挥手,几个军卒把刘标带到了殿内,只见刘标还有意识,伏在地上说:“微臣谢过陛下。”
汉皇见刘标已经气息奄奄,说:“这舞女的事你做的不错,你行事懂变通,不像那个匹夫李疾,不仅不让你进来,还殴打堂堂封疆大吏。这个李疾实在太过于胆大妄为,此次朕要按律问罪。”
元王听后也跪在地上,并恳求道:“李将军不过是思虑太谨慎,以父皇的安全为重,这也是一番苦心,岂能因此小事,伤了我大汉将士的心。”
此时刘标稍微有些清醒,听着元王此话,从地上慢慢站起来,他身体佝偻着,双腿有些战栗,不过还是极其微弱地说:“陛下岂能宽恕李疾这种肆意妄为之徒?”
汉皇迟疑了一会儿,做出了一个让自己看来十分中肯的决定,便说:“李疾妄为,念是初犯,就罚俸三月。”
刘标有些惊诧,又看着元王那副镇定的表情,不觉有些气急败坏,自己如此劳苦,竟落了个被打的地步。刘标又抬眼看着汉皇,明显汉皇此话是在袒护,汉国多以文臣执掌权柄,这武将说到底不能治理天下。
而且像如李疾这种无家世背景而仅靠军功得志的匹夫,也终究不过是一时之宠,而自己怎么说也是历仕三朝。先皇时,自己就身为近臣,侍奉左右,如今也是十三州刺史之一。
若是如此想来,李疾与自己相距甚远,之所以受此大辱,也就是自己不在本朝得宠。刘标还想辩解,不料汉皇眼神中不悦,刘标无奈,又没有办法,再说自己可以来日再报复李疾,也不必如此急切。
于是刘标拖着麻木的双腿,从殿中走出,又通过甬道,走了几十步才看见薛潜的身影。
薛潜连忙疾步跑过来,一番慰藉后,扶着刘标上了早已备好的马车,而当刘标再看着李疾时,心里翻腾不已,此次若不是李疾阻拦,自己也不会如此狼狈,所以在经过李疾旁边时,他是甩袖而去。
此时殿中汉皇又对着元王继续面谕着,汉皇之所以刚才赦免了李疾,也是有他的道理。元王此刻听见着汉皇娓娓说来这一路的风土人情,汉皇数年前也曾东巡,但此时与当时已不能同日而语。
元王听着父皇说了好一会儿,才看见他拿出一样东西来,竟是一道诏令,于是让旁边的内宦开始读道:“今日起着令元王替朕统筹驻跸逸江郡的全部大事,元王可以遇事自裁,无需上奏。”
内宦念毕,元王俯身接了旨,不过此时开始,元王更加明白这对于自己来说更是责重如山,当初自己在京中时和太子一起管辖宫中有些事宜,不过那时几乎是太子决断,自己只不过是亦步亦趋。
不过转念一想,父皇是在锻炼自己,这出了帝京而到江州,事务难度不比帝京下,韩郡守那里自己是与其交谈过,倒是个为民的忠臣。元王突然看见汉皇案上的蜡炬快完,便说:“蜡炬已烬,以防父皇夜中需要,要不要再换一个。”
汉皇摇摇头道:“这几日来朕有些心累,想要举办一次筵席,朕已经谕令韩郡守操办,你替朕监督此次筵席的布置,若是有什么疏漏,不必告知朕,自行处理即可。”
元王其实对于随意大摆筵席是有些反对的,不过自己刚被提拔就开始反对这一诏令,恐怕不是解决之策。所以元王还是答道:“儿臣谨遵父皇之令,不过这么大的事,由韩郡守一人而定,恐怕难以面面俱到。”
汉皇此时望着元王,感觉是有些道理,就问道:“那你觉得怎么办?”
元王此时走上前来对着汉皇耳语道:“我给父皇推荐一个人,逸江郡的林都尉。此人一直是韩郡守的搭档,助韩郡守主政逸江郡十余年,与其关系甚厚。若是让此人辅助,必定滴水不露。”
随后元王静静地退到一边不语,直到汉皇说:“准奏。”
元王此刻才沉下心来,不知什么时候从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而且伴有铃铛的响声,他细细听后终于能断定这是苏皇后的步履。
苏皇后住在行宫的后殿,当时韩郡守制定行宫的模型时,对后殿可谓是颇费心思,后来韩郡守在后殿建成时,亲自命其名为凤仪殿,是取有凤来仪之意。
此时苏皇后后面跟随者几个侍女,径直走向这里,汉皇在殿内摆手示意元王道:“你出去看看是何人?”
元王推开殿门,就看见苏皇后款步而来,甚至有些笑语盈盈,元王忙着行礼道:“儿臣参见母后,不知母后到此有何事?”
虽然元王的生母不是苏皇后,可是汉皇每每教诲皇子们,要对苏皇后以生母之礼相待。还有朝中太子太傅柳世景也多次教导皇子,而元王恰恰是秉承礼义的。
苏皇后说道:“闲来无事,看你父皇如何命人置办宴席?”
汉皇下令操办筵席,其实只有寥寥几人知道,连李疾都毫不知情,看来此次筵席非同一般。元王马上回道:“父皇就在里面,母后请。”
苏皇后没有立即走进去,而是问道:“这几日你父皇可有吩咐什么?”
元王没有隐瞒地回道:“父皇命我全权处理驻跸逸江郡的所有事宜,儿臣便领了此等诏令,如今太子监国是为父皇分忧,而在此我身为二皇子,自然也要学习皇兄。不过这政事我并没有接触太多,可能不是得心应手。”
苏皇后先是笑着,而后又收起笑容,说:“元王殿下若是难为,可以找个帮手,听说萧齐之大人闲暇无事,何不找他问问?”
元王连忙答应了下来,又说:“母后此时可以进去见父皇了。”
谁知苏皇后竟然又说:“既然你父皇把事全权交给你,本宫就不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