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伦伸手抓住自己的手套。喂,不会吧。难不成你打算拿手套砸我要求决斗?

手套扔出来就没退路了,那不是〖打架〗就能了事的。你毕竟也算我的亲人,又是父亲的孩子。而且还当着父亲的面,你好歹也要设身处地为他着想吧。

“——过来,龙神杖!”

在我的呼唤下,龙杖龙神杖迅速从家中飞进我手里,它开心地发出滚喉声。

我展开三、四个魔法圆阵,令蓝白色的火花散射四周。拜伦就这样看着我僵住了。

“接下来——你想清楚再行动。谁打算做什么?”

“啊,呃,喔喔?”

拜伦愣了一会儿,但不晓得想到了什么,他把腰际的剑连同剑鞘拋开,随即握紧拳头,瞪大双眼看着我。

这表示——他打算赤手空拳,所以我也不能用魔法吗?他以为自己体格占有优势吗?既然如此——

“自作聪明。”

“呜喔!”

下一秒,我提起膝盖重击拜伦的心窝。

我径直接近脚步踉跄的拜伦,抓着他的手使出过盾摔,重重地将他摔在土上。

“呜,啊……!”

虽然摔在土面不至于造成重伤,但拜伦被冲击吓得瞪大双眼、上气不接下气。

“不用魔法是吗?”

高举至头上的龙神杖萦绕着蓝白色的光芒。

“等等,洛克德……”

“开什么玩笑。”

我悄然无声地挥落龙神杖,以毫厘之差扫过拜伦头顶。地面留下深深的裂痕……总之,看来他并没受伤。不过发型暂时无法见人就是了。

“喔,啊、啊啊……”

因为自己妄想就打扰我跟父亲交谈,还污蠛了莉莉娅。虽然有点火大……但我也只能点到为止。接下来就交给父亲裁决了。

“很遗憾,拜伦。”

父亲静静地对拜伦说。在疼痛与恐惧的驱使下,拜伦扭曲着一张脸望向父亲。

“虽说你不知情,但撇开这点不谈你也有失分寸,对家中其他人过于无礼。即便户主愿意宽恕,但身为家长的我也不能置之不理。恐怕——不,你确定不能继承家业了。我要——剥夺你的继承权,将你遣回伯爵领地,不得留在拉斐尔。”

“什、么。”

“另外也得将达利路带离凯萨琳身边,重新彻底教育吧。”

这倒也是……我就不用说了,什么利用莉莉娅啦,蒙骗了大家啦,这种说法分别直接、间接地羞辱了莉莉娅和蕾姆。

如果要私了的话,自然需要一个在场所有人都能接受的妥协方式。

莉莉娅和蕾姆——两人都点了点头,看来是同意了。再来就是随便编个理由在伯爵领正式废嫡吧。

“光之束缚。”

我用光魔法限制拜伦的行动,又施展沉默魔法消去声音。反正这家伙嘴里只吐得出不堪入耳的话。

“给我什么可以捆绑的东西。”

进一步对拜伦施以物理性的束缚后,我施展空中飘浮,把他抬起扔进马车。

“真的很抱歉,洛克。我——改天再来。前提是你同意。”

“我知道了。”

我轻轻点了点头,父亲低头致意后,便乘上马车回别馆了。

之后再命令龙神杖警戒四周吧。

到目前为止都还算顺利。

“呃,那个,我打扰到你们了吗?”

弗莱迪和玛丽面露困惑的表情。

就在我把拜伦五花大绑扔进马车的时候,两人刚好乘着马车出现了,这个时间点不知该说好或不好。

若是拜伦胆敢对两人不敬……那家伙恐怕会被送上绞刑台吧……就当他们挑对时间出现好了。

“我跟老家有很多问题。”

和弗莱迪谈完正事——也就是空中战装备的使用心得后,我这么向他解释,他点点头表示理解。

毕竟马车烙有布机林伯爵家的家徽,好歹得跟弗莱迪说明一下。

我和弗莱迪隔着桌子对坐,用简易棋盘下五子棋打发时间。

像纸飞机那样低技术性的游戏在工作之余抽空便能完成,所以我事先做了一套游戏想让玛丽消磨时间。要说自己发明了围棋也太牵强了,于是我准备了五子棋。

不过弗莱迪反倒玩得比玛丽更起劲。

玛丽则是撇开弗莱迪从旁边专心观察我,还不时轻轻点头赞叹棋子的下法。不傀是玛丽,脑袋相当聪明,感觉是个厉害的对手。

“布机林伯爵风评不错,是出了名的贤士,不过无论何处都有难言之隐呢。”

说着说着,弗莱迪放下黑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无论何处〗这种说法听起来别有深意,他是把自己也算进去了吧。

弗莱迪下棋时不动声色。不仅阻挡了我的棋路,还默默串起纵向和斜向的旗子,试图创造出三四的连续布局。我可不能让他得逞。

如果这时候疏忽了,弗莱迪下一步就能取胜,于是我准确地出手打断棋路。

“五年前父亲很忙。伯爵夫人见状,便自告奋勇地表示会扛起家中所有大小事。结果就变成这样了。”

所以才会搞成今天这种地步。

不,这种说法可能不大对。就凯萨琳的角度来看,一切的发展都合乎她的期待。

“……我明白了。凯萨琳夫人……是瑞克侯爵家的千金吗?”

“原本是。”

“瑞克侯爵家名声不太好。为了夸耀权势,他们过于铺张浪费,财务状况岌岌可危。虽然在伯爵家的援助及交易下曾一度好转,但最近似乎情况堪忧。”

不愧是弗莱迪……对这方面的消息特别灵通。为了保护自己,他恐怕得不遗余力地收集贵族社会的情报吧。

我对凯萨琳的老家了解不深。也是因为知道了也无能为力,就算现在有能力了,坦白说我也不想知道。

成为凯萨琳之前……凯萨琳是瑞克侯爵家的么女。

侯爵家把她嫁给当时还是嫡子的父亲,那已经是我出生前好久的事情了。

“伯爵家的援助吗?”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不过我不清楚详细情形就是了。”

简单来说就是政治婚姻。地位高的侯爵家屈就地位低的伯爵家。

是伯爵家出手为侯爵家解围,因而建立了裙带关系?还是侯爵家施压说媒,借此重振旗鼓?

虽然不晓得是哪边主动……但这桩婚事是在祖父那一代谈成的。

以前我曾听佣人在闲聊中提起这件事情。据说当时凯萨琳要求让知道自己脾气的人随身伺候,从老家带了好几位佣人到伯爵家。

于是凯萨琳的派系愈来愈大……最终造就了现状。新进佣人的离职率很高。相反地,资深佣人都站在凯萨琳那边,对她的种种恶行视而不见。

凯萨琳肯定费了长时间营造这样的环境。拜伦和达利路的家庭教师也是凯萨琳选的。

虽然父亲划清界线,不让凯萨琳接触家庭以外的事情……但由于家世的关系,他在家里也不好干涉凯萨琳。

由我来谈论那些家伙的话,怎么样都会变成是在偏袒自己,不过因为凯萨琳是那种个性,她连看到非贵族出身的母亲和她的孩子都觉得讨厌。

尽管对我摆出了不冷不热的态度,但凯萨琳在父亲面前永远只说正确的话。想必她也知道自己暗地里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所以试图粉饰太平、瞒过父亲吧。

我和弗莱迪边聊边下五子棋时,莉莉娅开口说:

“不好意思,百忙之中打扰大家了。请问这是哪位的东西呢?”

莉莉娅拿来一把全黑的手杖。外观看来只是一般拐杖,并非魔法杖。

“嗯——不是我的。”

弗莱迪说。玛丽摇摇头,想当然也不是她的。

“是不是父亲的呢?刚才闹出那么大的骚动,他可能忘记带走了吧。”

“果然是布机林大人的吗?那我之后再送过去。”

“不,没关系。我亲自送去。”

“……这样好吗?”

“了不起就跟拜伦跑来的时候一样。”

这就是所谓的一不做,二不休吧。

不好好善后的话,今天设想那么多也白费了。

再说,假使那帮佣人照以前的方式对待莉莉娅也会出问题。从拜伦的态度来看,不晓得那些家伙知不知道莉莉娅现在的头衔,最好还是我亲自跑一趟。

“洛克要出门啊。虽然输多赢少,但我也休息够了,该回侍者之地了。”

弗莱迪望向玛丽。

除了侍者之地以外,最近玛丽也常待在我家。由于她跟大家熟识,家里又都是本领高强的女性,弗莱迪似乎也能放心。

“你觉得呢?要在我家玩吗?”

我这么一问玛丽便露出开心的笑容不住点头。

“那就承蒙你的好意了。”

弗莱迪苦笑着离开了。

“玛丽大人,今天念这本书好吗?”

玛丽抬头仰望蕾姆,开心地点了点头。总之,玛丽应该没问题吧。我啜饮着茶水,见时间差不多了,便站起身子。

“嗯,那我出门了。因为龙神杖不在,外出时一定要结伴同行喔。”

“我明白了……那个,不会有危险吧?”

“你说我吗?”

我苦笑着回答,莉莉娅也用同样表情轻轻点头。莉莉娅的封印也要事先解开吧。

“事情就是这样,你们要小心一点喔。今天我可能不回来,至少也会晚归。”

“放心交给我们吧。”

“路上小心,洛克。”

我在大家的目送中走出家门。

好,自己也该转换心情了。

我来到拉斐尔中央区域附近。街景有种石造庭园的氛围,给人一种类似塞欧雷姆王城的印象。

其实我一开始就发现父亲忘了东西,不过考虑到刚好可以拿来当作造访布机林伯爵别馆的借口,我最后还是没说。

就算父亲没忘记带走东西,但我只要在镇上随便买个适合父亲的物品,然后假借送还失物的名义登门拜访就行了。

我让龙神杖潜伏在父亲的影子里严加戒备……应该说随身护卫父亲。

毕竟得知拜伦被剥夺继承权后,凯萨琳不知道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虽然拜伦的状况她再怎么死缠烂打也无法扭转,但凯萨琳可能会对我施压,企图取得我的谅解好摆平一切。

只是跟我吵架倒还好,要是父亲有个万一,那可就伤脑筋了。

我之所以没事先提醒父亲是因为……父亲仍坚信彼此是一家人。

原本我也希望凯萨琳能默默接受这个结果……不过从派龙神杖跟着父亲的时候起,我就已经不信任她了。

父亲的人身安全是第一优先,其他并没有那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