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九看了眼梵生戒,并没有什么反应。又看看竺三青,他也摇摇头没有感知到有什么异样所在。
他们想要去看看那响动,不料那窸窸窣窣的声音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刨东西的声音。两个人同时转头,发现一只黑猫正在费劲地用前爪刨着古爷身下的床垫。当发现有视线投来,那黑猫猛地抬着头,定格般用漆黑的眼珠子和宁九二人对视。
这二人一猫对视良久,似乎谁打破僵局谁就输了的架势。
突然,窗户外面飞过一只鸟!那猫脊背一直,身体一弹,“嗖”一下跳上窗台追着鸟去了!
竺三青这才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他拍着胸口说:“这对视还真具有压迫性,我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宁九被那黑猫的举动所吸引。他走上前去,寻思这床垫下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古爷,得罪了,莫怪莫怪。”宁九作了一个揖,深吸一口气,轻轻翻开了床垫。
那里有一个饼干盒!
拍掉上面的毛絮,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一张泛黄的照片、一封折得歪七扭八的信和几个快要掉色的积木。
照片上是古爷一家三口在影楼里照的全家福。阿翠长得确实很漂亮,哪怕是张旧照片,依旧能够看到她眼中的灵动。她怀中的小孩大概只有一两岁,小脸嘟嘟,笑得很甜。古爷站在他们身后,双手放在阿翠的肩膀上,幸福且充满爱意地望着母子俩。
这温馨的一幕被摄影师恰到好处地扑捉到,随着闪光灯的闪烁,定格记录在这张方方正正的纸上。
宁九小心地展开那封信。信纸很薄,长时间的氧化已经让它脆弱不堪。
纸上是个小孩子的笔记,稚嫩扭曲,写着“爸爸妈妈,小谷爱你们”。
竺三青将那几块积木拿在手中,不由感叹说:“人性本善,这小时候的古小谷怕是也不知道自己长大后会成为败家子。”
然而世事难料。人生几十年,与宇宙沧海相比不过是白驹过隙。但对于个人而言,在这几十年中会发生什么,会遭遇哪些人,会有怎样的境遇,谁都无法预判。
这是人生残忍之处,但也正是人生的奇妙所在。
看着这里面装的东西,应该是古小谷去世之后古爷收藏的遗物。他把它们放在床头,思念妻儿的时候就拿出来缅怀一下。
那时的古小谷还很单纯童真,相信雨后的彩虹会挂在槐花树上,相信时间锦囊能够带他回溯童年。
宁九和竺三青心中有了答案,这个饼干盒就是他的执念。古爷知道阿翠和小谷都已去世多年,此刻去往冥界恐怕也无法再相见,但人世间的这份柔情他始终割舍不下。
正在这时,殡仪馆那边打来电话。经理在电话中哭诉说不知是谁泄露出去这里有具尸体焚烧之后还很完整,很多人纷纷跑到殡仪馆来看稀奇,还质疑自己的亲人之前是否得到正确的火化。
现在那些人们已经将殡仪馆围得水泄不通,据说还来了记者。工作人员们为了做他们的工作,殡仪馆的正常运行都受到了干扰。
“怎么会这样,麻烦你们再等一下,我们马上过来。”
本来宁九还打算看看那堆书籍杂志下的异常声响,但既然如此,先解决古爷的事情为紧。他们抱着饼干盒就朝殡仪馆冲去。
就在他们离开后,那堆书籍下方再度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并且在薄弱之处,那些书籍杂志开始微晃移动!
来到殡仪馆,宁九将饼干盒里的东西放在古爷的身上。
只见那张泛黄的照片在接触古爷身体之后,那淡黄的陈旧之色逐渐地从中间往边缘褪去。照片变得色彩明亮,一家三口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随后他们又将那封信和积木放在古爷手心中,古爷的身体仿佛受到电击,微微一颤!他的魂魄从身体中漂浮出来,悬在肉身之上!
“成了!”宁九二人高兴极了,这两日来奔波的疲倦一扫而空。
他们连忙去找殡仪馆的人,再次将古爷送入焚烧炉中火化。
然而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工作人员再次惊慌失措地跑来找他们,脸色苍白,浑身颤抖。“那老爷子太难弄了!”
宁九心中咯噔一下,连忙问道:“怎么?还是不行?”
工作人员脸色由白变青,紧闭双唇使劲摇头。“不行!随着他一起送进去的东西都化为了灰烬,可这老爷子还是完好无损地出来了!真的是吓死人!要是他再火化不了,我觉得我该去火化了!”
宁九十分不解,刚刚明明古爷的魂魄已经离体,为什么还是无法火化?
他们再一次来到骨灰领取处,果真看到古爷完完整整地躺在推车上,面色如生,毫发无伤。竺三青扶额:“完蛋,那魂魄又回去了!”
宁九点头,他也同样感受到了。
可是为什么呢?
古爷的遗愿不是都一一完成了?
还有什么是古爷放不下的呢?
“古爷,您老人家想干什么倒是跟我们说啊!”竺三青急得摇晃尸体。
古爷不愧叫古爷,纹丝不动。
他们两个人坐在古爷家门口的马路牙上,一筹莫展。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两个人也没有心情吃东西,买了个饼胡乱啃着,地上掉落不少饼渣。
“喵。”
好几只猫闻到饼的香味,从附近走过来。在试探几次之后,确认宁九和竺三青对它们无害,这才警惕地走到跟前,小心翼翼地舔食着地上的饼渣。
“你们多好啊,天天吃了就睡,睡了就到处乱晃,也不需要思考那么多问题。”宁九抚摸着猫。虽然它们是流浪猫,但却意外地毛光水滑,身形壮硕。
竺三青调侃他道:“要不你也加入我们丐帮啊。这样也可以天天吃了就睡,睡了就到处乱晃,同样可以不用思考那么多问题。”
宁九白了他一眼:“那是你这样的高层才享受的待遇。你问问那些刚入丐帮的新人,能这样吗?要是真这样,还不得被你们逐出去啊。好吃懒做到哪里都是令人生厌的。”
“也是。”竺三青伸了个懒腰,“真没想到古爷的事情如此棘手,我感觉都已经好几天没睡个安稳觉了。”
宁九正打算说什么,突然看到远处走来的那只黑猫。一道灵光闪过,他好像意识到些什么!
“喵。”
黑猫走到他的脚边,吃着饼渣,吃完后坐在地上开始舔毛。
“嘶!”宁九突然倒吸口冷气,猛地从地上站起来,惊得那黑猫毛只舔了一半就被吓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