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堆百姓围在自己的府邸之外,长孙无忌肺都要气炸了。

他不过是被无定寺主持请去商议要事,没想到回来,就发现家竟然被人围了!

“你们围在此地干什么?!”长孙无忌大袖一挥,怫然怒吼。

他是正儿八经的高官,李恪不在,众百姓自是怕的不行,赶紧纷纷散开,生怕跑晚了被长孙无忌抓住治罪。

“哼!”赶散了百姓,长孙无忌一声冷哼。

顿了顿,他又换了一副嘴脸,冲着身边的胖和尚浅笑道:“慧云大师见笑了。”

“哪里哪里,倒是长孙施主威严磅礴,连贫僧都有些经不住。”名叫慧云的胖和尚,轻笑道。

他就是无定寺的主持。

无定寺乃这京畿地区里最大的寺院,占据田产万亩,奴籍佃农数千户。

隐隐为这一地区众寺庙之首。

如今这李二陛下圣旨一下,他便托关系找到长孙无忌,以期能在朝堂中有些消息倚靠。

虽他们已经打定主意联合起来抗旨不遵,但若能通过长孙无忌,劝服李二收回成命,那就更好了。

“哈哈哈!大师说笑了。”长孙无忌缕缕胡须,似乎颇为受用,他旋即伸手一撑,“请随我入府再说。”

二人遂走进府邸之中。

刚一进门,长孙无忌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以往回府,那些下人们早就会拥上来服侍他更衣,听候吩咐了。

今日怎么不见半个人影?

一旁的慧云也是一脸诧异,他在心里暗忖道,难道这个赵国公竟然如此廉洁?

府中连个下人都没有,那我等的贿赂还能否奏效?

“怎么回事?”长孙无忌面色一变,领着慧云迅速走向前厅。

一路上果真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直到他大步迈入前厅之中,才看见长孙冲与自家夫人坐在一旁掩面而泣。

而且...长孙无忌心里打了一个激灵,只因他看见汉王李恪与他的亲兵也在里面。

“爹!”长孙冲看见自家老爹回来,赶紧冲了上去,张嘴就想要告状,“咱家的家奴们都被...”

但又想起李恪还在一旁,他说出的话又吞了一半回去:“都被...放跑了!”

“什么?!”长孙无忌身子一震,不可思议道,“全都跑了?一个都没剩?”

“嗯...”长孙冲苦着脸点头。

“李恪!你!”长孙无忌转头一指李恪,咬牙道。

“嗯?本王怎么了?”李恪漫不经心,悠然反问。

“你凭什么擅放我家奴仆!”长孙无忌气势汹汹,诘问道。

“凭什么?难道赵国公未曾听闻陛下圣旨吗?”李恪斜睨过去,语气严厉起来,“赵国公想要抗旨不遵?!”

“呃...”长孙无忌一下被怼了回来。

他当然知道圣旨,可他赔给李恪一万贯之后,钱财已经所剩无几,短时间内也不好捞钱。

若真的放弃下人奴籍,采用雇佣,那更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只能先拖着。

再说了,这么多世家贵胄,佛院寺产也都没有动作。

万一他们反抗成功呢?他也存了一丝侥幸心理。

反正法不责众,更何况他长孙无忌这个陛下的心腹重臣...

“那不就得了?”李恪继续风轻云淡道。

“本王此番前来帮助赵国公遵循旨意,还算是救了赵国公一命!”

“按理说来,赵国公合该跟本王道一声感谢。”

闻言,长孙无忌气得头皮发麻、胡子乱颤。

好你个李恪,放跑我家奴不说!我还要跟你道谢?

真是欺人太甚!他一口气提不上来,晃晃悠悠差点摔倒,幸好长孙冲冲过去扶了一把。

“汉王此言差矣。”一旁的慧云和尚见状,忽的开口。

“既然是家仆,那自然是应该由长孙施主自行决定,全无他人代劳之理!”

“呵。”李恪冷笑一声,上下打量起这个和尚。

这和尚肥得像猪,但一身袈裟法衣却是金光灿灿,非常耀眼。

就连说话间,他手上不停掐动的佛珠,也都是金黄金黄的。

全无僧人应有的简朴模样。

“不知这位是,赵国公从那里请来的金秃驴啊?”李恪慵懒一笑,出言讽刺道。

金秃驴?慧云眼睛微张,手上掐珠的指头也骤然停顿。

他可是京畿地区最大寺庙的主持,信众颇多,名望甚大。

再加上手上数千健壮僧兵,谁见了不客客气气,称呼几声高僧大师?

如今,竟被这汉王出口骂做秃驴?!

“这位乃是无定寺的主持大师!”

长孙无忌被儿子搀扶着坐在一边,见李恪出言不逊,他心中窃喜。

这汉王也是真傻,不知道这无定寺主持的能量。

他可是京畿地区众佛院的领袖,而整个京畿地区的佛教信众少说也有十数万。

这么巨大的力量李恪也敢得罪?

“无定寺?”李恪蓦地想起玄奘曾提到过这个寺庙。

说是这个寺庙的主持孽障最为深重,不仅贪婪爱财,还屡屡破戒淫弄女信...

“原来是京畿最大庙宇的主持,真是失敬失敬。”李恪忽的一笑。

就在慧云自傲之时,他话锋一转,意味深长地问道:“那你们寺院一定十分富裕吧?”

“富裕?谈不上,谈不上。”慧云先是浅笑道。

顿了顿,他又想在李恪面前,展现一番自身寺院的实力,便补充道:

“只是我寺一百零八座罗汉金身像,全都是用十足的纯金所塑罢了。”

“一百零八座金身?”李恪听完,眼睛微眯,轻抚下颌沉吟起来。

唐初银价、金价都十分昂贵,一两白银就等同于一贯通宝,整整一千文。

金价更是银价的数十倍!

若这和尚所言乃真,那可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完全足够拿来充军费了!

慧云看着李恪久久不语,自顾自的将李恪的表现,当做震惊于自家寺庙实力,正在思索服软之言。

“哈哈哈,汉王不必惊慌。”

他双手合十,出言道,“贫僧乃出家之人,视钱财为身外粪土,纵然颇有些浅陋根基,但对大唐,贫僧还是万分尊重的。”

“只是,近日汉王所撺掇陛下下达的一遵旨意,却是让我等的尊重有所动摇啊!”

慧云知晓李恪乃是此事正主,心念道,只要搞定了正主,此番事情不就迎刃而解?

故而他暗戳戳地,出言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