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棺,来到殿中。

为首即辰,身后站着的是刀中圣。

他肩上扛着昨日亲自买来的木棺,他一直不明白,昨日即辰差他买棺雇人是为了什么。

如今,来到王殿,没想即辰一开口竟是为了刀太祖之事,要向山国之主讨个说法。

这难道便是即辰今日带他闯宫的原因?

不用说,此刻刀中圣的心是暖的,他很感动。

“都到地方了,你还扛着那东西干嘛,把棺材放下。”

丢下手中唢呐,即辰淡定地向刀中圣说道。

“你不嫌累,我看着都替你累的慌。”

直到现在,他还在后悔,早知雇来的那九个人,一看到面前的王城,便吓的双腿发软,落荒而逃,他就不交代刀中圣花那冤枉钱了。

“你就是命棺之主?”

王座上,山国王者发话,看了眼即辰,又看向明王相佐。

“如假包换。”即辰看向王者笑道。

“朝会期间,带棺闯宫,你是欺我山国无人!”

王者有怒,座上扶手可受了罪,又是狠狠一拍,就差起身降罪了。

明王相佐见此,赶紧出来劝慰:“我王息怒,想是命棺之主入世未深,不知朝圣之礼,还请我王恕罪。”

他此言,明面是替即辰说情,暗里实是提醒王者莫因怒失智。

山国王者既为君王,岂会不懂臣子之意,正要暂息雷霆,却听即辰开口。

“相佐老兄,你这话,我可不爱听,说的我好像原始部族刚出来一样。”

明王相佐本是为了双方和气,故意说了个理由,让双方都有个台阶可下,不过从目前看来,他这一番好意,怕是要白费了。

换作平常,若有人胆敢强闯宫庭,哪怕那人修为高强,事关一国荣辱,山国王者也会不惜豁尽一国之力以雪耻。

更何况,今日即辰不止强闯王宫,更带着代表不祥的棺材而来,若非有求于人,山国王者怎会任由他们二人活着进殿。

此刻,好话不受的即辰,可是有点给脸不要脸了。

当然,脸这东西,对即辰而言,可要可不要,像他说的,靠脸可吃不饱饭。

他发着牢骚道:“哥哥之前在沱国王都也做了七八年生意,什么场面没见过,什么礼节我不懂?”

好心被当驴肝肺,反讨了个没趣的明王相佐,来不及生气,他原本以为即辰只是贪财好色,万万没有想到此人竟如此粗鄙无礼。

他对即辰又有了新的认识。

至早前,山国王者对于自己所求,有十分把握,自从昨日听过明王相佐对命棺之主的描述,心中对命棺之主有了个大概的印象。

贪财之人,以财贿之。好色之徒,以色诱使。

未曾想,满腹算盘,还未打响,命棺之主今日就给他上演了这么一出极具侮辱的闹剧。

“天地君亲师,你既识礼数,今日却还这般作为,目无君王,欺孤欺国,孤王岂能纵容于你!”

王者怒斥而起。

“天地君亲师?”

即辰不屑一笑,道:“天大地大,唯我最大。天亲地亲,金银最亲!”

“来人!”

一声暴喝,王者怒唤殿外甲卫。

“慢!”

见场面即将失控,明王相佐即时出面制止。

王者瞪目而望,但见明王相佐双眼不停示意。

尽管心中恨不得将即辰当场分尸,但无奈有求于人,差点自误,山国王者在明王相佐的眼神规劝下,只好暂时投鼠忌器。

摆了摆手,退去进殿数百甲卫。

“我王暂息雷霆,命棺之主既得异宝垂青,自因是其与众不同,对世俗常礼,自然有独到见的,我王无须动怒。”看着王者,明王相佐开口劝道。

好个明王相佐,哥哥闹成这样,竟也给兜了回来,有趣,有趣。

即辰“哈”的一笑,心中暗忖。

从即辰二人进殿至今,明王相佐故意不唤即辰之名,都是以命棺之主称呼,便是为了时刻提醒山国王者即辰的身份,这关系着命棺的得失。

也罢,怒哼一声,王者还是坐回王座。

让明王相佐出面与即辰交涉。

“即辰小哥,昨日我王赠予的见面礼可曾收到?”

不再提闯宫之事,明王相佐开口询问那三十箱金银财宝的下落。

换了称呼,这是要开始套近乎了。

即辰一笑。

明相之识,王佐之才,看来这老兄还是担的起这称谓。

“收到,收到,不止收到,还很是受用。”

提起那么多的钱财,即辰脸上乐开了花。

上套就好,怕的是你不上套,既然上了套,怎么宰,还不是任由我说了算。

心下大喜,乐而忘形,王殿之上,即辰忍不住哈哈大笑。

众人莫明,只觉命棺之主双眼中闪着金光。

“小哥喜欢就好,要是小哥愿意,我王还可更多予你。”

“真的?”

“君无戏言!”

这次,应诺的不是明王相佐,而是王座上的山国王者。

现下,他脸上已不见怒意,反而泛喜。

原本剑拔弩张的氛围,不觉间,在三人几句谈话中消散瓦解。

对明王相佐来说,他觉得这是智慧的使然,从他听到即辰那句金银最亲的言语,他便知,投其所好才是最为重要。

对山国王者而言,则是命棺的力量,让他转怒为笑,他觉得自己离命棺到手又更进了一步。

至于即辰嘛……只能说是金钱的魅力,太过迷人。

大殿上,一片和睦气象,三人都各怀心思,忽略了还有第四个人的存在。

刀中圣本来是清醒的,他以为即辰带他进宫,真是为了刀太祖的事讨说法,他本打算若是山国王者因此对即辰发难,他必第一时间出刀为其抵挡。

谁知,画面转变的太快,三人说着说着,竟将事情扯到了钱上,还有说有笑起来。

这番奇妙的变化,把被晾在一边的他给整糊涂了。

不过现在看来,他们两人应该是安全的了,自己的堤防之心也能稍稍放下。

入殿至今,刀中圣一直在想,自己师父遇险,明明与山国王君无关,为什么即辰先前口口声声地要让王者负责?

据玉扇书曾向自己说明,伤害自己师父的,乃是之前他们遇到过的银枪男子,即辰与自己这扛棺进殿的举动,是不是太过无理?

“即辰兄弟,这地上的棺材,我是不是该先把它移走。”

紧张的气氛已然缓和,刀中圣觉得还是得先把地上的棺材移走,于尘世中,这可是代表不祥之物。

山国君王都不追究他们二人无理闯宫了,自己也不能过分,总得有点诚意。

“别!”

即辰这才想起旁边的刀中圣,和地上的棺材。

赶紧阻止。

心下大呼,自己是真的有点乐而忘形了,怎么差点忘了这茬。

收起笑容,转成一脸悲愤。

“金银虽好,可怎比情义无双!”

即辰一脸大义,又饱含深情的道。

不得不夸赞他,变脸的功夫,可谓炉火纯青,由乐到悲,转变的过程连一丝空隙也没有。

“可怜的刀大爷哟,你我相识尽管是短短数日,可你对后辈的关爱与眷顾,深深的烙印在我的心中!”

仰天悲呼,显得是那般痛不欲生。

呼喊间,一个飞扑,即辰紧紧的抱住殿上之棺。

他这突来之举,一时让在场三人,不由懵然呆住,措不及防。

怎么好好的,又演上了苦情戏码?

“初来山国,贵为国宾,荣华富贵未曾共享,你怎么就在山国之内受人所害了呢!”

抱着木棺,即辰哀声大嚷。

纵使心知师父无恙,刀中圣在即辰的的哀声中,仿佛又回到了昨天刀太祖生死交关之刻,更忆起了以往师父对自己无私的教导,当下双目见红,隐泪欲出。

“即辰小哥,你是说木棺中,是万赎刀太祖?”

明王相佐昨日也曾听国宾楼的眼线回报,玉扇书带着好似昏迷不醒的刀太祖进了房间,忍不住上前询问道。

“可怜的刀大爷,原本生龙活虎的,结果护着我一到山国就遇害了。”

没有正面回答,即辰大声的悲呼哀号,眼中却始终没有泪水泛出。

这难道是人家说大悲无泪?

当然,明显不是。

万赎刀太祖之名,同为修行之人的山国王者也有听闻,以刀太祖的修为,尘世中能取他性命者,怕是无几?

杀人者,必也是修界中人!

山国王者心下定论。

难道万赎刀太祖真死了?

明王相佐疑惑,又见刀中圣眼中含泪,顿时信了七分。

但,既有三分怀疑,明王相佐还是谨慎,元力一引,无形自指尖而出,探查棺中真伪。

棺中无人!

谎言总是经不起查验,明王相佐元力一探,已知即辰撒谎,殿上所摆,乃是一具空棺。

明王相佐没有急于戳穿,因为他心中还有疑问。

若刀太祖真的无事,即辰今日又何必上演这么一出?

且刀太祖的徒弟,之前尚无任何举动,为何当说到刀太祖之事,便大为悲恸,眼红有泪,哀痛难忍?

观他神情,真情流露,不像有假,确出自其本心。

今日闯宫,三人俱在,唯独不闻刀太祖的行踪?

看来,万赎刀太祖被害一事,实中有虚,虚中又有实。

明王相佐大脑快速的转动着。

若刀太祖真的出了事,不在国宾楼,又不在棺中,难道……

脑中一亮,又目澄明,他猜到了一个可能——

命棺!

刀太祖一定真的出了事,生死攸关,现在的他,必是被即辰以命棺所救!

因为,即辰正是命棺之主!

命棺之力,掌生控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