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洪金吩咐,速速通知三班衙役,准备升堂问案。

“威武……。”

衙役站立两边,张洪金转屏风入座,拍响惊堂木,说道:“来呀,带击鼓人上堂。”

刘天恩带着裴家兄弟来到大堂内,站在中间,只是微微的欠了欠的身子,说道:“学生卯金刀,参见太爷。”

夏朝明文规定,学子可以见官可以不拜,尤其是有功名的秀才,不但可以见官不拜,而且朝廷每年还得拨粮食养着他们。

裴家兄弟不行,就是一阶百姓,没有任何殊荣,进来后,就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哪里还有刚才在赌坊的强硬。刘天恩知道,他们是在争取张洪金的同情心,毕竟张洪金是裴仲的学生,每一次都来这招,百试不爽,可惜,这次他们哥俩算是踢到了铁板。

张洪金看着痛哭的兄弟俩,心里烦得慌,说一声让他们住嘴,而后再问刘天恩:“你是学子?”

刘天恩点头,随便说了一下,自己是那一届的秀才,反正张洪金也没有地方去查,他也没有权利去查,全凭着感觉。

张洪金就是书生,别的他可能看不出来,但是不是读书人,他一眼就能看的出来,看刘天恩的穿着,听刘天恩的谈吐,观刘天恩的举止,他可以断定,刘天恩是念书人,斯斯文文的,不像其他人,说自己的学子,结果刚说话就骂上闲街了,学子骂人那都是不带一个脏字的。

“你刚才说你姓卯,是子丑寅卯的卯吗?”张洪金问。

“是的大人。”

“这个姓很少见啊,百家姓里没有这个姓,不过本官倒是在一些野文奇摘里见到过。”

“大人博学多才,学生佩服。”

“你也不用夸我。”张洪金指着地上跪着的裴家兄弟,问道:“你击鼓告状,就告他们俩吗?”

“是的大人,学生状告他们俩人,不孝顺父母,不赡养父母,并且在母亲过世之时,拒不服丧守孝,而且还偷东西。”

张洪金一挑眉,捋了一把胡子,说道:“你是学子,你应该知道,国法不管宗规,他们不孝顺,自有他们宗亲管,本官插不上手啊。”

那意思就是,他们不孝顺,你告到我这里也没有什么用,不是我不想管,而是国家没有给我这个权利。

“大人没有听到吗,他们还偷东西。”

“儿子偷爹不算贼。”

得,一句话,就把刘天恩这个告状给否决了。

裴家兄弟跪在地上,相视一眼,心里很感谢张洪金,看来张洪金还是向着自己的。

刘天恩冷笑连连,刷一声,收掉手里的折扇,用扇子指着张洪金,怒道:“堂堂的一个府衙官吏,在你的治下竟出现了裴家兄弟这样的不法之徒,你不但不管,还一再的放纵他们,以学生看来,你这个官,怕是要做到头了。”

“你叫这什么话?”张洪金听到这话,心里很生气,说道:“你以为本官不想管吗?他们的叔父乃是当朝的礼部尚书兼太子少师,也是学生的恩师,裴家兄弟是裴大人的子侄,这种关系,你让本官怎么管?”

“依法管理。”

“依法管理是不错,可是法外也得兼顾人情。”

刘天恩哼了一声,说道:“说来说去,你还是怕他们的叔父,礼部尚书的裴大人会降罪给你,是吧?”

张洪金这话就没法说了,他确实怕,裴仲是天子近臣,一句话就可以左右自己的仕途,他能不怕吗?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句话铿锵有力的话:“正玉,你辜负了我裴仲的教导,从今天起,你我解除师生关系。”

裴仲大步流星的走进来,看着地上的裴家兄弟,眼眶都红了。

张洪金没有想到,自己的老师竟然出现在了自己的府衙内,吓得他连忙跑下来跪倒在地,慌忙道:“学生不知道恩师到来,有失远迎,还请恩师赎罪。”

裴仲没有搭理他,而是一直盯着裴家兄弟。

裴家兄弟一看,这是自己叔叔吧,怎么老成这样了,他们都看傻眼了。

在他们的记忆里,裴仲还是那个白面黑须的青年模样,可他们没有想想,裴仲和裴昆只差三岁,他们的父亲都老成那样了,他们的叔叔能不老吗?

裴老大见到裴仲,依稀还能看出当年的模样,认出来裴仲,裴老大哀嚎一声道:“叔父,你老家人怎么回来了,不过,您老人家回来的正好,有人欺负侄儿,您可要帮帮侄儿啊。”

裴老二见自己哥哥率先告状,自己也赶紧跪着往前挪了两步,磕头如捣蒜,就怕落了裴老大的后,哭道:“不但欺负我们,而且还强行让侄儿签下卖房的契约,他这是巧取豪夺啊,叔父,你一定要为侄儿做主啊。”

裴仲攥紧拳头,看着自己的这两个侄子,用尽全身的力气,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你们俩还认得我?”

裴老大忙道:“认得认得,叔父是裴家的榜样,父亲常常教育我们,要我们向叔父学习。”

裴老二也跟着说:“父亲让我们也读书,将来做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

裴仲如果不是回过一趟家,这些话说不定他真的会信,毕竟没有一个长辈不希望自己的后代有出息,但是现在裴仲听到这些,他真的被气乐了问道:“你们父亲当真跟你们说过这些?”

“是是是,父亲确实说过。”裴家兄弟连忙说道。

“可是你们是怎么做的?”

“我们也读书,我们尽心的孝敬父母……。”裴老大还在胡说。

不等裴老大说完,裴仲抬起脚,一脚把裴老大踹翻在地,怒道:“蠢材,畜生,到现在你还敢瞒我,你父亲在卧病再床,你们不尽心尽力的伺候,反而把让一个人扔到家里不管他的死活,你们还是人吗?”

裴家兄弟傻眼了,原来自己的叔父已经去过了家里。

裴仲这时老泪纵横,痛心疾首的说道:“裴家这是造的什么孽,大哥竟然生出你们两个畜生。”

“叔父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您救救我吧。”裴老二这时反应过来了,连忙爬到裴仲的脚下,抱着裴仲的腿痛哭流涕。

“叔父我也错了。”裴老大这爬过来。

裴仲看着脚下一左一右的侄子,摇摇头,说道:“你们错了,你们从来没有把我当成叔叔,我也没有你们这样的后代。”

“叔父何出自言啊?”

“你们不赡养他,不伺候他,我赡养他,我伺候他,因为他是我大哥,我的亲哥哥,那个愿意为了我,冒着雨给我送伞的大哥,那个宁可被狗追着咬,也要给我摘苹果的大哥,那个在我被打的时候,愿意扑到我身上替我挨打的大哥,那个愿意把最后一点口食留给我的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