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率真,富含真理哲学的王门心学,仿佛黑夜里的一缕光亮,照亮这个被程朱理学的阴霾笼罩着的黑暗时代,使无数人为之兴奋,看到了前进的光明,竟让无数天下士子,纷纷抛弃了虚伪陈腐的程朱理学,投入到王学门下,接受心学的洗礼。
知行合一的意思便是,尘世间所有事物一切皆由心中,心在则世界便在,若心不在,一切皆为虚无。每个人刚出生的时候,人人皆有一颗赤子之心,那时候是没有任何善恶是非对错的念头。
但当这颗赤子之心进入到红尘俗事中,受到了尘世间功名利禄,爱恨情仇的纷扰,便有了善恶对错之分,能够分清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便有了良知;能在行动上始终坚持良知的,这便是知行合一,这便是圣贤之道。
一时间,天下书院无不以传授王门心学为荣,其中最著名的便是王守仁所创立的稽山书院,还有位列四大书院的白鹿洞书院与岳麓书院,也都争先恐后的成为了宣讲心学的大讲坛。
眼看着王门心学的风潮逐渐兴起,而官方权威的程朱理学逐渐开始没落,守旧派们终于无法容忍了,在他么看来,王守仁的这些“异端邪说”就犹如洪水猛兽一般,会荡涤目前的一切规范与秩序,把他们骄傲与地位统统革的荡然无存。
于是乎在嘉靖初年,当时掌握国家大权的大学士杨一清、桂萼等人,便开始策划毁灭“心学”,斗倒王守仁。然而令人万万没想到的便是,当几人好不容易的说服了嘉靖帝,正准备对王守仁罢官免职的时候,结果王守仁客死南安的死讯便传到了京师。嘉靖帝一想,连人都已经死了,这事只得作罢。
按正常情况来说,这人都已经死了,毕竟逝者为大嘛,这几位大学士也总该消停了吧。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古代的政治斗争是没完的,你人死了?那可以,那就把你的名声斗倒,斗臭,斗的身败名裂。
因为“心学”仍在,王学门人仍然列于朝堂之上,环伺于皇帝陛下左右,若是不除掉他们,朝中的守旧派们就会寝食难安。明史有记载“大学士桂萼曾说过这么一句话:“即使他死了,我也要参他一本擅离职守,江西军功滥冒”。
守旧派要通过全盘的否定王守仁的功绩来打击心学的兴盛。
而杨一清则是要从思想上彻底否定王门心学,他说:“即使他死了,我也要说服皇上查禁他的所有书籍”。若不查禁,大明江山非亡在这些异端邪说上不可”。他们提议廷议,彻底清洗王门学说,罢免王门官员。
王学门人自然是不会坐以待毙,一个个奋起反抗,在当时掀起了一场王学门人与守旧派的斗争,这场由新派学说与守旧派的党争持续数月之久,然而王学们人很快的便落入下风,毕竟当时的王学门人官位尚低,以中低阶官员为主,反观其守旧派占据着内阁、各部尚书的高位,自然有些先天上的优势。
在王学门人纷纷败下阵后,嘉靖帝在经过反复观望之后,最终选择了符合统治者利益的程朱理学,很显然王门心学天生不如程朱理学那么讨帝王的欢心,所以失败也是在所难免的。
一时间,王学门人纷纷或被罢官下野,或被贬谪至偏远地区远离京师政治中心。守旧派取得了重大胜利。
然而如今今时今日与不同往日,随着时代的发展,大明已非只有朝廷,还有民间市井,那也曾经身居高位下野的官员们在民间还是有相当大的影响力的。于是乎,各个学院开始私底下讲学,暗地里积蓄力量,经过十余年时间,又形成了相当大的规模。
当年的那些被贬谪的官员纷纷又回到了京师,那些被罢官的或起复,或远离庙堂却时刻关注庙堂之事成为一代心学大师,教书育人。
但好景不长,随着紧接着嘉靖十七年,时任礼部尚书的严嵩,揣摩上意,反对自由讲学之风。将各处讲学之风盛行上报给皇帝。嘉靖帝以“书院倡导邪说为由”下令毁尽天下私立书院,王学门人又一次遭到了重创。
然而,“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王学经过这十余年的发展已经到了势不可挡的地步,从东南席卷北方乃至全国,这才不到四年的光景,如今到了嘉靖二十一年,王学门人已然占据朝堂两成的官员,每科进士录取的,竟有少则数十人,多则几十人均为王门子弟。
王学门人又一次卷土重来,就连当朝礼部尚书徐阶与已致仕兵部尚书聂豹都是王学中的扛鼎人物。而相反当年曾不可一世的守旧派内阁大学士桂萼、杨一清等人,早已是荡然无存,消失于天地间仿佛从未来过这世间一般。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国光谢先生教诲”。王国光朝着张成施礼说道。
“国光兄客气了,国事如此,还请兄台将来考取功名后,以天下百姓为己任,切莫辜负陛下的一番苦心”。
张成的意思是要王国光在下一次会试时,在试卷上摒弃程朱理学的思想,以王门心学的思想为中心来炮制文章,这其实也是一招险棋,若是这会试的总裁官不是徐阶,那么这一切都将是空谈,王国光估计是再一次名落孙山。
张成这也是在赌,没办法,以王国光的这种抄袭的水平,若是以平日里的这种背经典范文去参加会试,几乎是没有任何中式的可能。会试上极其严格,基本上不会让这种文章取中的。
但若是从现在开始教导王国光正儿八经的学习程朱理学,八股应试考试,他又不是张神童这种天资聪颖之辈,当年张成经徐阶这种名师的教导也是苦苦钻研了三载八股文,才一朝成名闻名于天下。
缓缓而图就算得名师教导这没有个三五载的时间,是别想中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