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外商离开时,需得其船内货物,与发票上物种,数量,价钱标注一致,所持发票与其市舶司衙门内存档相合,缴完“关税”便准许出海,若是其数量不对,物种不对,价钱不对,将以十倍罚之,以儆效尤。如此便可保证每一笔贸易都能得到足额课税,朝廷赋税自然猛增。

“不错,不错”。嘉靖赞许的点了点头,接着看下去。

这边吕芳将张成的那封《陈市舶司之策》交给嘉靖后,便马不停蹄的带着小太监冯保去找那些所谓的新书。

其实这些新书不过是先前藏起来的老书罢了。皇帝陛下虽然喜欢看些闲书,杂书之类的,但却是极为好面子,将这事当成最高机密一般对待。不仅将看过一遍的闲书选择丢弃,而且还从来不添置新鲜的读物。

吕芳是潜邸旧人,自然是知道朱厚熜打小就有这个爱好,所以将朱厚熜每次看上几眼后就丢弃的闲书都小心的收藏着,只待某一天万寿帝君陛下兴致大发,他便会立即将这些准备已久的闲书呈上。

只是这些闲书都是当初从湖广潜邸带过来的,书本早已经损伤严重,一个个泛黄满是灰尘。吕芳原本曾经还物色过一批闲书带进宫里来,以供皇帝陛下阅览,想要讨得龙颜大悦。

结果这马屁却是拍到了马蹄子上。当新书呈到朱厚熜的面前的时候,却被骂的狗血淋头,身为皇帝陛下的大伴,朱厚熜还从未对他发过这么大的脾气,指责他恃宠而骄,故意动摇他修炼的道心等等。

“动摇修炼的道心”,这大帽子扣下来,这简直是犯了诛九族的大罪了,那一次,他就被朱厚熜赶去昌平修皇陵了,从大明朝的宦官之首沦落为一小卒。好歹那一次朱厚熜只是借题发挥敲打一下他,还没过半个月就派人把他接了回来,依旧当他的司礼监掌印太监。

不得不说,朱厚熜的性格有着执拗而无理的一面,坚持着令人难懂的原则。这从当年潜邸带过来的闲书就可以看,从外面新购的闲书那就成了诛九族的大罪了,堂堂大明天子竟然如此苛刻自己,着实令人唏嘘。

但不管如何,吕芳顺着朱厚熜的思维逻辑,从那以后再也不敢擅作主张从外面添置新书,都是小心的保存着那批从王府带过来的老书。

吕芳带着冯保急匆匆的跑回自己的府邸,走进自己的书房内,只见吕芳走到一个与人齐高的花瓶面前,伸出两只手将其环抱用力旋转了一下,只听见“咯吱咯吱”的声响,靠墙的书架竟然从中而开出一道暗门。

吕芳示意着冯保一起走进去。“哗”,冯保嘴巴不自觉的发出惊呼。一个约莫百十来平米的暗室里,竟然是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与各类名家书画真迹。就连掉落在地上撒满地的都是一锭锭金元宝。

冯保目睹着眼前的这一切,眼睛落在那堆金银珠宝上面,瞳孔忍不住的收缩了几下,强捂着嘴巴使其不发出声来。这得多少钱啊,冯保感觉自己此时被这金灿灿的一片晃花了眼,一阵气血直冲脑门,脑子里一阵眩晕,身体也开始摇摇欲坠起来,两腿开始发软,好似轻推一下就倒了一般。

只是他却是不知道,所谓狡兔有三窟,这一屋子的金银珠宝只是吕芳的一处而已,相比之下简直犹如九牛一毛,吕芳身为司礼监掌印太监,号称内相,光在京中像这样的暗室都有好几处,更是大部分的财物都已经运回了湖广老家。

这个时代若是有那中国富豪排名榜,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以吕芳的身家绝对是可以挤身前五的,比起后世那些所谓的某达掌门人的前首富,实际情况资不抵债比起来那是强了无数倍,毕竟人家吕芳做的都是无本的买卖,只进不出,负债?呵呵!那是不可能的。

吕芳上前几步从散落一地的金银珠宝中,取出了一个异常精致的小宝箱。冯保还以为是什么百年难得一遇的奇珍异宝呢,拖着不听使唤发软的双腿连忙凑上前去准备大开眼界。谁曾想吕芳一打开那宝箱,里面除了装着几本泛黄的破书别无他物,这让他着实失望。

吕芳将那几本书抄在手中,回头看了看一脸呆滞的冯保,以为他是被这里堆积如山的金银玉器吓住了,便温和的笑着说道:“别急,这可是干爹攒了一辈子的东西啊,将来你只要也坐上了这个位置,该有的都会有的”。

“儿子谢干爹的栽培,儿子愿为干爹出生入死在所不辞”。冯保听到这无比暗示的话,本来就摇摇欲坠的身体,双腿更加无力,一下就摊倒在地上,立即跪下磕头说道,无比虔诚的望着吕芳。

“好了好了,快起来吧,当年你们这一批进宫的小太监们,就属于你最机灵,我也最看好你的,所以唯独就收了你做我的干儿子。吕芳上前一步欲将冯保扶起来,却发现冯保犹如醉汉一般,重若千斤瘫倒在地,怎么也拉不起来。

冯保好似也发现今日这表现着实丢人现眼,强咬破了舌根,刺激了一下神经,站了起来。

吕芳今日能带着冯保一起来到这暗室之中,就说明了将冯保真正当作了自己的心腹之人,再加上吕芳方才的话语,隐约中有意提拔冯保将其作为自己的接班人的意思,如何能不感动的立刻表忠心,从此死心塌地的跟着吕芳呢。

冯保在心中暗暗发誓,将来自己若是能坐上了司礼监内相的这个位置,一定要也学干爹一样弄几个这样的暗室,捞的钱一定不能比干爹少。

吕芳在领着冯保前往乾清宫的路上,又认真的叮嘱了一遍:“今晚之事,切记不可外传,你明白吗”?

“干爹放心,儿子就算死,也不会将今晚之事吐露出半个字”。冯保一脸坚定的说道。

“嗯”,吕芳轻微应了一声,满意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