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重开市舶司的争端,朝堂上自始至终都在争论不休,几乎就从来没有停歇过。如今内阁中严嵩的这道奏疏传出来,必然又将揪起轩然大波。
既然两派要争执,倒不如借着这次廷议的机会让他们争个够,而他亦能看看这些朝臣能不能争出个新意来,待双方争持不相上下的时候,那个时候自己作为超然地位的皇帝便可以一锤定音将事情定下来,这样倒是省力得多。
其实原来在他的内心深处,他是不想重开市舶司的,因为这里面存在的变数太大了,若是事情往坏处发展,甚至有可能危机到大明的根基。
但是由于目前国朝的财政真的是太烂了,再加上当初张成点状元时的那一篇重开市舶司的策论,所描写的美好蓝图令他是无比的向往,亦是在那一刻,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为了解决大明的目前财政问题,自己无论如何都得重开市舶司。
不过他却是明白,这个态度现在还不能表露出来,要让下面的群臣认为他是个能够听取各方意见的君主。
中午,他移驾昭仪殿,与最宠爱的曹端妃一起享用御膳,饭后看着美貌可人的曹端妃,自然把持不住,一番颠鸾倒凤后,回来时便感到了一阵阵的困意。
他有午睡的习惯,这跟孔孟之道截然相反,据《论语.公治长》记载:“宰予昼寝。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于予与何诛?”
宰予就是睡了一个午觉,结果被吵得狗血淋头。
只是嘉靖午睡习惯和衣而睡,平时他只睡上小半个时辰即可,但这次因为午后体力消耗巨大,却极为贪睡。待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的天空已经是红霞满天。
夜幕缓缓降临,金碧辉煌的皇宫仿佛失去了色彩,然后陷入了无尽夜色之中。
乾清宫的静室中,嘉靖在蒲团上盘腿而坐,开始修炼他每日的功课。
待时辰差不多的时候,司礼监掌印太监吕芳便取来一个玉瓶和汉白玉所制的水杯,来到了嘉靖的面前,轻轻说道:“主子爷,该进圣丹了”。
嘉靖接过了玉瓶,摇头感叹道:“这邵仙师进献的丹药好是好,但是却太能折腾人!这个丹药很神奇,服用之后,整个人会便的无比的亢奋,特别是到了晚上完全没有睡意”。
“主子,那该怎么办?要不咱们别服了”?吕芳听见这话,连忙说道,他是打心里多么不想让皇帝每日都服用这要命的玩意。
“你这奴婢,尽胡说八道,仙途大道岂是能说放弃就放弃的?只有持之以恒,终成大道!嘉靖从那玉瓶中倒出一颗鸽子蛋大小的赤黄色的丹药出来,那丹药浑身上下赤黄色的好看极了,嘉靖毫不犹豫将其张嘴含住,然后接过递过来的水杯,就着水将其咽下”。
“咳咳咳。这邵仙师的丹药炼制的太大了,每次都要将朕嗫住”。嘉靖吞完丹药后,无奈的说道。
“这邵仙师也是的,怎么不将丹药炼的小一些,奴婢明儿个去找邵仙师让他将这丹药改良一下”。吕芳低声说道。
丹药初入腹部,还没有什么异样,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一股暖流充满腹部,并有焚热之感。突然慢慢地传遍四肢百骸,在这微凉的夜晚里,浑身上下都是暖洋洋的。
或许,就是这种种神奇的感觉,让嘉靖十分的迷恋丹药,亦让他迷恋着修道,坚信着终有一天他能大道可成,从而飞升仙界。
一个时辰过去后,身上的那份灼热之感已然退去,此时夜已深,就寝的时辰早已经过去。
嘉靖宽衣躺在床上,但却没有丝毫困意,吕芳心领神会的取来了一些书籍。他只是略微不耐烦的翻了几眼,就觉得这些书着实没有新意,实在是提不起任何兴趣,眉头不由得自然瞥起。
吕芳见状,便主动请缨道:“主子爷,奴婢再给您找一些新书去”。
“不用了,我记得年前张成递上来的折子,有一封市舶司的构建吧?一直没有时间认真看,拿过来给朕仔细瞧瞧”。嘉靖将那堆书本放下,朝着纱幔外侍候的吕芳吩咐道。
“主子爷,您这样太操劳了,还是奴婢给您去取些闲书吧”。吕芳眼睛中溢满泪水,朝着他跪地哀求着。
嘉靖扭头看着他,用无奈的语气说道:“你这奴婢怎地还哭上了呢,好了,拿过来朕就看一会,你去取闲书去,待你取来,朕就不看了”。嘉靖无奈的使用起缓兵之策道。
还是因为自幼吕芳就是他的大伴,当年王府潜邸旧人,若是换做其他奴婢若敢如此,恐怕早被嘉靖给命人赶了出去。
“奴婢遵命”。吕芳应声后,连忙走了出去。
在御书房的御案上,找了许久才将张成的那封《陈市舶司之策》找了出来,匆匆的迈着脚步离开御书房前往乾清宫,一路上吩咐着随侍的小太监冯保赶紧去取得一些闲书小说之类的书籍去,省的皇帝陛下耗费太多的心神。
不得不说,吕芳这个太监对嘉靖论忠心,他敢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特别是方才急匆匆冲出门口的身影,当真是以心为主。似乎嘉靖多费些心神,真会死掉一般。
嘉靖拿过张成的那份《陈市舶司之策》,细细的研究了起来。看见其上写的,重开市舶司以“朝贡互市”为主,我大明地大物博,物产丰富,海外诸国无不对其是仰慕之至,我朝只需要加强海禁,禁止任何人于任何地,私自出海贸易。在指定港口处开办“牙行”,开展“互市”,邀请商家进驻进行贸易”。
“无论在何处,凡所购之物,均需得市舶司衙门所发之凭证(名曰发票),而凭证上需写明其物种,数量,以及银两。此“发票”一式三份,商家,市舶司衙门,与外商各一份。
每交易完一笔,由商家前来市舶司衙门缴税相应赋税,将发票存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