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的心情便是,自己没能完成恩师徐阶与首辅夏言交给自己的使命,本来自己是救毛伯温与王崇古的,结果现在变成了为了保全自己,而亲手致他们于死地。自己何时变成了这副模样,变成了一个为了自己的前途与官位而明哲保身,唯上欺下的官僚了。
很显然,张成是不打算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告知夏言与徐阶了,至于后面会发生的事情,他张成都将置身事外,无非要么是嘉靖帝反复无常要杀了毛伯温与王崇古,或者赦免毛伯温与王崇古,无第三种选择。
到时候无论夏言是选择持大义携百官与嘉靖抗争,还是默默接受这个结果,都将与他张成无关,反正他已经是尽自己最大努力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
从宣武南胡同走出来,不到一盏茶功夫便到达东角门前,灯市口大街,张成朝着左边纱帽胡同拐了进去,便到达了自己的府邸。
徐青玥此时还未能睡下,平日里只要申时一过,自己的夫君便会准时到家,而今日里这都亥时了,还不见其踪影,这让徐青玥隐隐有些不安。
正待徐青玥在家中坐立不安时,张成推开了门,怜惜的说道:“夫人为何还不歇息”?
“夫妻本为一体,夫君半夜未归,妾身岂能歇息”。徐青玥见张成回来了,连忙快步上前扑入张成的怀抱,笑着说道。
“慢点,慢点,都是马上要当娘亲的人了,还这么冒失”。张成宠溺的伸出手指刮了下徐青玥精致的鼻子。
“因为妾身有如此好的夫君宠着”。徐青玥头埋在张成的怀中说道。
这天是嘉靖二十年农历十二月二十九日,离过年也仅剩一天。
这天紫禁城内乾清宫中,嘉靖将内阁首辅夏言,与内阁次辅严嵩叫到乾清宫中,将一大堆如人高的奏疏丢在他二人面前说道:“看看,看看,全是要求朕释放毛伯温的,你等回去告诉这些人,朕想安心过个年,莫要再来叨扰朕,否则别怪朕手下无情”。
原来这十来天里,通政司几乎每天都能收到以百计的奏疏,全是弹劾皇帝陛下要求释放毛伯温与王崇古的,嘉靖懒得理会,便将所有的奏疏留中不发,硬生生的给拖到了腊月二十七衙门封印放假,这下好了,有天大的事情,等过完了正月十五再说。
大过年的,这些人表面上是要求皇帝释放毛伯温与王崇古,实际上是在打他这个皇帝的脸。
待他二人走后,见嘉靖帝面色难看,一旁的吕芳关切的问道:“主子爷,您身体不舒服”?
“朕舒服的很”,嘉靖面容狰狞的说道:“谁让朕这个新年过的不痛快,朕就让他这一生都不痛快”。紧接着又阴森森杀气腾腾的朝着吕芳说道:“吕芳你来说说,这帮目无君父的畜生是不是该杀”?
吕芳本想说点什么,但被嘉靖这犹如有九幽之下阴森森的话,吓得噤若寒蝉,他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只得跪在一旁默不作声。
“今个二十几了”?嘉靖倒没有过多难为他,等了半天不见他回应,便又问道。
“回禀主子爷,今个儿二十九了,明儿就是除夕夜了”。吕芳小心翼翼的回道。
“除夕夜好啊,除夕夜多热闹啊,哈哈哈”。嘉靖帝神经兮兮的冷笑道。
不说他吕芳侍奉嘉靖帝这么多年,换做任何一个人在此刻都能听得出嘉靖帝话外有话。都能听出一些端倪来。
“主子爷是担心外廷的那些人会在除夕夜里做点什么”?吕芳小心翼翼的问道。
“还算你不太笨,若朕所料不错,外廷的这些人是没打算让朕过好这个年了,你看着吧,明日里,必有大事发生”。嘉靖好似嘲讽一样说道。
农历腊月二十九称为小除夕,俗话说二十九蒸馒头,是说这一天老百姓们一个二个都忙得不可开交,因为要在家里蒸好过年所需的干粮,所以没空出门,当官的则难得一次休息,在家偷得浮闲半日生。
除夕夜,北京人俗称“大年三十”,绝大多数春节的仪式,都要在这一日完成,所以这一天的年味是最浓的。
为了点缀年景,纳福迎新,从早晨起来开始,即便是穷苦人家的男男女女,也得梳洗打扮的整齐。女人们头上插花,门前贴上红色的春联,大大的福字。窗户上面贴上象征吉庆有余的窗花,一下子就把红红火火的过年气氛营造了出来。
一些达官贵人的府邸,则往往不需要装点太多,他们只需要将标有自家堂号的大红丝绒灯笼高高挂起,变既能迎新,又显出一派富贵之气。
虽然贵贱有别,但在过年的程序上面,却也是查差不了多少。例如头等大事,都是祭祀先人。大户人家的则设有祠堂,一律将宗亲三代的牌位亮起,先人的画像一律悬挂起来。
若是穷苦人家没有祠堂的,便也要在正屋设位,点亮蜡烛,插上三炷香。可不能让回来过年的先人祖宗找不到路无家可归。
春节自古就是无论达官贵人,平民百姓最喜爱的一个节日。这天刚蒙蒙亮,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便在北京城内各个角落响起,富贵人家更是燃气绚烂的烟花,将北京城的夜空妆点的分外妖娆,不过子夜,这鞭炮、烟花便会一直燃放不停,营造出一片热闹喜庆,处处喜气洋洋来迎接新年除夕夜的到来。
这时候家家户户下完饺子后,祭祀完先祖,便会全家老少围坐在桌前,团团圆圆吃年夜饭,所谓年夜饭即团圆饭,第一家里的成员要齐全,同时饭菜要丰盛,让人看着有幸福感,这样来年才会生活美满。
整个北京城里,此时无论贫富贵贱,不管这一年过得有多么的不容易,此时此刻都全家团聚,热热闹闹的,尽享这难得的幸福时光。真叫个火树银花不夜天,只爱人间不羡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