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炳本就是练家子,修习多年,内功深厚、中气十足,这一声“带犯人”震的整个广场的人都能清晰的听见,话音刚落一队锦衣卫番役便押着戴着铁木枷的伦以诜、唐穆、丁以忠三人,从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带到广场上来。
此时广场中央的青石板砖地上,早已铺好了三块毡布、待会三人各自趴在一块毡布上面行刑,打完后,只需要将毡布一拖,就能够直接将受刑者拽出午门广场,交给早已等候的家属们抬回家医治。
见人员就位,陆炳便上前一步,中气十足的说道:“卸枷”。
几个锦衣卫大汉便上前一步,娴熟的开锁取枷,只听见一阵咣当咣当的磕碰声,三个人脖颈上的铁木枷便卸了下来,顿时感觉到自己身上一身轻。
“有旨意,跪下”,还未等三人享受自由的气息,便被身后的锦衣卫用力的朝着腿部弯曲处一脚,疼的一把跪在了地上。
“陛下有口谕,尔等三人虽罪大恶极,然上天有好生之德,朕念尔等年幼无知,只要当场认错,便可网开一面,尔等可知罪”?陆炳大声说道。紧接着又提醒道:“这可是尔等最后的机会”。
整个午门前广场上顿时鸦雀无声,三人都在极力的思考着,其实当看到皇帝陛下动真格的时候,那一排排身强力壮的锦衣卫行刑者,以及手持着那一根根巨大的包铁廷杖,并且上面还有一根根倒刺,若说心中不害怕那肯定是骗人的。
但若是当着如今朝堂上,文武百官的面自己认怂了,向皇帝陛下认错了,虽然会得到赦免,但往后也别想有什么好日子过了,估计到时候满朝文武都会将他排斥出朝堂,处处给他穿小鞋。
更何况人要脸树要皮,若是今日认怂了,全天下的人都会鄙视他,没有任何人会给他好脸色,那一双双鄙夷的眼神。就连家人估计都会对他嗤之以鼻,骂他是懦夫,那时候活着还不如死了呢。
“回话”。三人长时间的沉默,让陆炳面上挂不住,于是厉声喝道。
“请大都督回禀陛下,太祖皇帝赐予我等言官有上谏君父,下察百官之权,我等几人今日上疏均是为了国家社稷,维护朝廷纲常,我等无罪”。思考了好一会,伦以诜一想到自己是起头之人,此时怎能怂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于是鼓起勇气,大声抗言道。
“我等无罪,我等皆是为了天下黎民百姓”。见伦以诜如此硬气,跪在一旁的唐穆、丁以忠二人也不甘示弱大声喊道。
“还敢狡辩,众人听旨”。陆炳面色一变,拉开手中早已准备好的圣旨大声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伦以诜、唐穆、丁以忠三人,妄议君父,罪无可赦,今着锦衣卫杖责五十,贬为庶民,永不叙用。钦此”。
当这张圣旨念完,陆炳浑厚的声音在午门前广场空中回荡着,广场上的众人都愣住了,他们实在是不敢相信皇帝陛下居然会下如此重的惩罚,廷杖完了还要罢官贬为庶民。
这就相当于寒窗苦读数十载,一朝金榜题名得官身。现如今挨了一顿打不说,又一朝回到解放前,重新回归普通老百姓了。此时夏言坐不住了,面色铁青的站起来,神情恍惚,一个琅跄的差点就跌下了木台,一旁的陆炳差点给吓死了,还好眼疾手快连忙将其在空中拽住。
要是当朝首辅与他同坐一台摔下了木台出了事,他这个锦衣卫大都督算是当到头了,罢官还是轻的。他夏言号称百官之师,搞不好将来会面对无穷无尽的文臣报复。
原来嘉靖帝早就做好了两手准备,若是三人刚刚怂了,认错,那这张圣旨陆炳也就不用拿出来了,恰恰是他三人都没有怂,于是陆炳便宣读旨意。
“准备行刑”。陆炳此时沉声道。
话音刚落,四个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官兵上来,前两个用手中的廷杖从伦以诜的腋下穿过,将其上半身架了起来,后面两个锦衣卫则抡起粗大的廷杖重重击在伦以诜的膝窝上,伦以诜顾不上疼痛大叫一声,双腿顿时一软就要跪倒在地,却又被前面两根廷杖给架住,这时前面两人一拖就直接给拖到广场正中央那块毡布上面。
其中一个锦衣卫喊了一声:“张嘴”。伦以诜还未反应过来,后面一个锦衣卫军士便掐住他的腮帮子,嘴巴便不由之主的张开,然后被塞进去一根五寸长的木棒儿,那木棒儿两头都穿着皮带,紧紧的扣在他的后颈上。
这是廷杖前的准备工作,因为待会那包着铁皮倒刺的木杖打下来,必定会有撕心裂肺的叫声影响行刑者的发挥,这下给堵住,让你叫也叫不出来。
当然这还没完,接下来,双手双脚便被单个上百斤的铁箍扣在地上,然后一字扯开,使其动弹不得,接下来便到了最有侮辱性的一幕,便是两个锦衣卫将他身上的裤子全部褪下,此时伦以诜的下半身是不着丝缕的。
这种有辱斯文的做法,是刺痛了在场百官的内心,读书人是国家的体面,国家还得靠读书人去治理,怎能如此羞辱呢?在场已有众多官员气愤的叫嚣着。
其实不然,褪下衣物再行刑完全是为了受刑者本身而考虑的。因为当铁杖加身的那一刻,倒刺必定会将屁股打的稀烂,若是身上还有裤子,那些布屑就会进入皮肉里去,在那个医术不发达的年代,医生清理起来也困难,搞不好遗留个几片在里面,到时候发炎了感染了那就得死路一条。
所以褪掉衣物再行刑,完全是为了治疗方便。当然,也有天家羞辱读书人的意思。
待将身后的唐穆、丁以忠如法炮制的做好一切准备工作后,陆炳沉声喊道:“打”。
这一声“打”。在午门前回荡着,好多胆小不能见血的官员甚至都叹息一声,闭上了双眼。还有一些官员则面容严肃,神情严峻的看着场中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