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朕的一些肱骨大臣,朕以高官厚禄以待,可他们呢?这帮废材都快将朕的江山给丢了,平日里尔等要什么,朕给什么,听了他们,信了他们,用了他们,如今竟让蒙古俺答兵围京师城下。
朕还得拉下脸去求着俺答议和,以此拖延时间,朕丢不起这个脸,将来如何有颜面去面对我大明的列祖列宗。
嘉靖越说越愤怒,整个大殿中只剩下嘉靖帝歇斯里地的怒吼,嘉靖帝一脚踢翻面前的玉磬,拔出天子剑在大殿上乱砍乱砸,嘉靖一边砍一边嘴里骂着湖广安陆方言问候着不知道谁家祖宗,谁家母亲某个器官等等。若是张成这个湖广佬在此,定能听懂。
一旁伺候的陈洪,被吓得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瑟瑟发抖,甚至连呼吸声都不敢出。湖广方言他虽一句也听不懂,但听其音便知万岁爷正处于暴怒中。
他嘉靖是一个极为自负之人,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古往今来第一明君,功过尧舜,德比五帝,不然上天又怎会降下“祥瑞”--十七岁的“三元及第”张成呢。
若在其任上,被俺答兵临城下,自己将颜面无存,将来史书上记载,定会将自己沦为与昏庸的英宗一列,这是他怎么都不能容忍的。
其实嘉靖所说的“兵围北京”是指鞑子首领俺答,攻破大同防线,将山西,京城周边府县劫掠一空,最后跑到北京城底下转了一圈,看看这大明的第一雄城北京,与大明天子于城下打个照面而已。
但是即便是如此,将来史书上肯定会记载,“嘉靖二十年八月,俺答十万大军兵临北京城下,围城数日,北京城外一片焦土,百姓死伤无数”。若真这么写,这简直是比杀了自己还难受。
其实并不是俺答对大明有多友好,不愿意攻击北京城,而是其一自己的兵力不够,才十万人马,其二,他所部均为骑兵,战场上厮杀是一把好手,要真正用来攻城,却是万万不够。
尤其是攻这天下第一坚城-北京,又没攻城云梯、千斤顶等各项设备,恐怕还没等他攻入北京,自己的人马都死的差不多了。所以没个二三十万人,是想都别想。
再加上大明近两百年的对其敌对,将蒙古的生存环境一步一步的赶往草原深处,以至于蒙古部落处于绝对的物资匮乏,再也无法恢复到当年先祖成吉思汗那么强盛的程度,即便兵临城下,但却已丧失了攻取北京,重回中原的志气与豪气。
两日后,俺答大军果真杀到北京城下,将北京城附近州府劫掠一空,但终究是没有这个豪气攻打北京,于北京城下盘旋数日。明廷便按原定计划遣使兵部职方司郎中杨博前去与俺答谈判,如此周旋数日有余。
最终各地勤王军队赶到,俺答发现上当了,大怒本欲攻击北京城出口恶气,给明廷一个教训。
结果明军悉数到达,人数太多,无奈只好灰溜溜的退回蒙古草原。
另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便是,近五十万明军浩浩荡荡的,将俺答大军围而不攻,犹如“护送”一般尾随其后,直至将俺答大军平平安安的“护送”出了大明边境。
据后世史书记载,嘉靖二十年俺答南下,攻破雁门关,山西沦陷,杀害大明百姓约二十余万,劫掠牲畜牛羊二百余万只,焚烧房屋八万余间,毁坏良田数十万顷。
然则明廷满朝文武,衮衮诸公,举朝皆在庆祝本次“北京保卫战”圆满胜利,将俺答成功“赶出”大明边境。
武英殿乃是皇帝专门宴请朝中大臣的地方,此大殿坐落于紫禁城西边,单层汉白玉石台基之上,连廊面阔10间,进深8间,建筑面积约为3000平米,自台面至正脊高20余米,檐角置脊兽9个。
檐下上层单翘双昂七踩斗栱,下层单翘单昂五踩斗栱,饰金龙和玺彩画,两开六扇花隔门窗。可同时容纳近千人聚会。
武英殿原为太祖时期朱元璋所建,专用来皇帝宴请大臣的地方,在南京紫禁城内,后成祖北迁后,将武英殿的模样,原封原照搬在北京紫禁城内,建了一处更大更豪华的大殿,同样命名为武英殿。
嘉靖二十年八月底,这一天武英殿内灯火通明,在这举行了盛大的仪式,犒赏本次北京保卫战的有功之臣,与京中四品以上文武官员。
众位大臣顺着皇帝的御案按文武品级依次分坐两旁,中间一片空地,则有数名穿着妖艳,面容姣好的女子跳着妖娆的舞蹈。宫内鼓坊司的四十多个乐工均手持笙箫、琵琶方响铃鼓等乐器跪在殿门两侧的旮旯处敲打着手中的乐器。
看得分坐两旁的文武大臣们是拍手叫好。好一处太平盛世,繁荣昌盛,夜夜笙歌的景象。
今日嘉靖一改平时道袍裹身模样,身着皇帝九五之尊该穿的金色龙袍,束发金冠,端坐在最上方的龙椅上,威严的目光时不时的扫向右首下方正在饮酒看戏,欢作一团的兵部尚书毛伯温。
嘉靖心中是一万句曹尼玛在奔腾着,众所周知,本次朝廷动用了近五十万大军,耗费粮草军费数百万两,竟然硬是一箭未发,让俺答一卒未损,大摇大摆的走出大明边界回到蒙古草原。而身为前线指挥官的兵部尚书毛伯温竟然还有脸来报大捷,为自己请功。
然而,为了国朝,自己所谓的面子,自己却不能将之说破,硬是捏着鼻子糊眼睛,还得真的当作大捷一般去庆祝,在这武英殿中宴请这些所谓的“功臣”,并且给予他们封赏。
每每一想到此处,嘉靖就觉得心中十分的窝火,憋屈,向来是从不吃亏的他,这下连看向毛伯温的眼神也是越发的不善了。
然身为本场宴会主角的兵部尚书毛伯温还浑然不知自己已被皇帝陛下盯上了,由于今日在奉天殿内,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被万寿帝君加封从一品太子太保,自己今日是十分的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