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卿兄客气了,还请肃卿兄指教一番有无遗漏之处”。张成不敢托大也向高拱施礼说道。
“谈不上指教,愚兄仅有一小小的建议。贤弟所虑已然是十全十美,然智者远虑,必有一疏,贤弟在制度上把握的的确是无懈可击,但是制度是靠人去执行,若执行者不去遵守,再好的制度也是无用”。高拱不紧不慢,缓缓道来。
“还请肃卿兄明说”,张成一听有戏,便连忙追问道。
“其实贤弟只需要在其上加上二条即可。其一;市舶司提举不可任用中官,其二;市舶司不受当地任何府衙管辖,遇事可直达天听。如此两条再配上贤弟完美的制度,这全新市舶司必将暂缓国朝目前之危机”。
张成到底是现代人,不那么熟悉古代的衙门编制。天真的以为仅靠制度约束官员即可。但没想到一般像市舶司这种衙门,都是由中官做主,中官号称天子家奴,他们可不受文官约束。
中官之贪婪,那是出了名的。除了中官,地方府衙,督抚衙门也均分一杯羹,以至于大部分赋税钱粮均进入私人口袋,最后充入国库了然无几。
想通此处,张成便深深对着高拱施了一礼说道:“肃卿兄所言,乃一针见血,成不胜感激”。
“哈哈哈,贤弟客气了,你我兄弟之间无需这些虚礼”,高拱也连忙向张成回礼说道。
现在离下班还有约二个时辰,张成刚刚光和高拱一同研究市舶司之策,倒是让其旁边桌子坐着的严讷尴尬不已,这时张成便主动与其打招呼,邀约一齐开始谈天说地。
三人便舒舒服服的捧着一杯香茗,躺在太师椅上,开始谈古论今,高谈阔论起来,谈谈北京城,谈谈各自的家乡,谈谈朝廷弊政,当然最能快速拉近感情,使人关系升温的从古至今永远是荤段子。
所以后大半个时辰谈论最多的,令人最感兴趣的便是那些朝中大员们的桃色新闻,风流韵事。或是秦淮风光,一代名妓。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下班的时辰了,三人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嘛,这翰林院三年或数年的冷板凳,天天可以聊,让你聊到不想说话为止。
下班后,便与分在各部,不少相熟的同年们,一齐约去酒楼相聚一堂,各自说说自己衙门的故事,与弯弯道道,张成自然也不能免俗,他要是每次都不去这些同学聚会,搞不好就成独官了。
俗话说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好官几个党。要真成了独官,到时候做什么事都没人支持,那不扯犊子了。
往后几天也均是如此,上班便与严讷高拱等人谈天说地,谈古论今,谈谈各地名妓。下班后则又是与这几人一同前往酒楼,与数十位同年们一齐喝酒论道,吟诗作对,互相吹捧。
这种日子,真是悠闲的赛过活神仙啊,但是好景不长,仅仅周许功夫,这样逍遥的日子就到头了。开什么玩笑,国家是录取你们来做事的,不是发着俸禄让你们天天逍遥快活的。
这一天,徐阶终于是从百忙之中抽出空来前往翰林院视事。命翰林院编修高拱与翰林院侍读学士袁炜二人负责重新修订《孟子》,这事简单,无非就是修订错误,断句,字篇不全而已,翰林院中典籍甚全,只要细心一点,没什么难度。
而严讷则挂职翰林院编修,派往大内任中书舍人七品官,专门侍奉皇帝写青词等等。
至于张成,则是以翰林院修撰身份派往内阁任职司值郎六品官,相当于做某位阁老的秘书。这倒是让高拱与严讷暗暗羡慕道:“有个高官老丈人就是不一样,更何况人家本身还优秀,他不飞黄腾达简直没天理了”。
这不两人今日最后一天在翰林院当值,高拱一脸羡慕的对二人说道:“恭喜二位贤弟脱离苦海”。
“哪有,高兄谬赞了,有什么好恭喜的,我这小小的司值郎去了内阁还是给各位阁老们端茶倒水的,哪有什么值得恭喜的”。张成连忙说道。
不过这内阁司值郎的确比这个破翰林院天天编书撰史那是强的多。不过张成总不能说我去内阁很快乐,你还在翰林院苦逼的修书,你羡慕吧,哈哈哈。
这时严讷也说道:“是啊高兄,我虽然离开翰林院了,还是一个区区的七品中书舍人,天天侍奉在陛下身边为其撰写青词,说到底就是一个词臣,还不如留在翰林院继续编书撰史来的逍遥自在”。
话虽那么说,你要真让其继续留在翰林院肯定是一百个不愿意,虽然只是写青词,但是你要看是为谁写。为当今万寿帝君写青词,搞不好一个高兴就擢升个小开坊也说不准。
高拱心知肚明二人只是在安慰他,于是便说道:“高拱多谢二位贤弟”。
第二天一大早,张成便与严讷两人来到了大内紫禁城门口,只等着卯时钟声响起,打开宫门。约莫等了两盏茶功夫,有一三十岁上下,身着的蓝袍官员与一同样身着蓝袍中官同时出现在门口。那中官率先开口道:“严舍人,请跟咱家来吧,陛下还在宫中等着呢”。
严讷听闻便施礼说道:“劳烦公公了,还请公公带路”。说完便跟着那蓝衣小太监一齐走进了承天门之中。
这时那蓝袍官员便对张成说道:“张修撰,请跟我走吧”。
看其称呼上可以看出,张成这个翰林院修撰虽无实权,比不上司值郎实惠,但是确是胜在高贵,所以人家依旧称呼他为张修撰。
“成多谢大人引路”,张成对着那青袍官员拱手说道。
“什么大人不大人的,我与你一般,都是内阁司值郎,早你三年登科罢了”。那蓝袍官员客气的说道。
“原来是先科前辈,还未请教大人台甫”?张成问道。
那官员身材欣长约莫与张成相仿,面容白皙,长得一张标准的国字脸,浓眉大眼的看起来甚是英俊。
“我叫胡宗宪”。那官员一点都不咬文嚼字,干脆利落的说道。
“什么,总督银山胡宗宪”。张成一时心惊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