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所有人均坐定后,严嵩便手持试题,走上正中央说道:“本场殿试,共分为上午,下午两场,上午三个时辰,考策问,辰时开考,仅考一题,限一千字,午时末准时交卷。末了陛下赐午宴,未时考第二场,考青词,限时三个时辰,限字一千字”。
话音未落,考场中贡生纷纷交头接耳道。有个别胆大的考生甚至还问道:“敢问大人,往年均只上午一场,只考策问,为何今年还要考青词”?
严嵩刚入阁,此时正是树立权威的时候,闻言后,便冷水对那考生说道:“考场喧哗,成何体统,莫非你是不想考了”?“紧接着又冷眼朝着众位交头接耳的考生说道:“再有胆敢妄议朝廷国策者,即削其学籍,贬为庶民”。
这句话的杀伤力简直是不要不要的了,在此刻众人新科贡生的眼中,就犹如原子弹爆炸一般,立刻压得考场上顿时鸦雀无声,刚刚那位胆大的考生更是吓得一屁股直接坐到了地上。
开什么玩笑,大家都经历数十年的寒窗苦读,一步一个血印的从千军万马中杀了出来,好不容易到了今天要修成正果了,终于成为了官老爷。如果要是因为这点小事而回归庶民,估计气的得找块豆腐撞死。
这时,站在一旁的兵部尚书毛伯温也站了出来开口道:“你们如今已经不是平民百姓了,你们现在已是“中士进士”了,未来的朝廷官员,就必须要有各种应变能力,不然将来尔等如何去面对复杂繁多的政务。你们谁要是觉得适应不了,可以现在走出来,选择放弃。
先是内阁次辅礼部尚书开口威胁,如今当朝大司马又开口道。众人就是再不服气,也得老老实实的憋在心里。
见众人都老实了,严嵩便挥一挥手说道:“时辰马上就到了,开始吧”。
礼部官员们这才开始逐一向众位考生散发答题纸,那题纸是用宣纸裱成的,做工极为考究,每页是长十二寸,宽四寸。上有红线直格,每行只准写上二十四个字,要求每个字用整整齐齐的馆阁体。
最后待辰时一到,钟声响起,便开始向台下众贡生分发试题。众人拿到这试卷一看,顿时惊呆了,因为殿试题目是由皇帝陛下亲自命题的。不由得皆呼这皇帝莫不是想钱想疯了?原来试题名是《君子生财有大道》。
可见这人穷疯了是什么事都干的出来,这大明开国近两百余载,如今国朝已是弊病丛生,国家财政赤字,年复一年入不敷出,寅吃卯粮的事情比比皆是,嘉靖皇帝竟然在殿试题目上直接了当的问道如何解决大明如今的经济问题。
张成便开始审题道:“《生财有大道》分明是出自于《大学》里的第十章。而为何前面还得加上“君子”二字呢”?
就在旁边众位考生均已提笔奋笔疾书间,张成仍然在细细思索着,忽然间不停摇头心道:“不对不对,如今国朝弊病,无非就是“财制”,“宗藩”,“军制””。而这三者,已经朝里朝外众所周知的秘密”。
“若是嘉靖帝想单单解决这问题,大可以直接写道《生财有大道》再或者更直接《如何解决国朝弊病》为题。可他偏偏是前头加了“君子”二字。这就不由得让张成细细揣摩君心”。
“有了,张成心想到一句古话:“君子不立围墙之下”。这样一番揣摩下,便明白了,这嘉靖帝是既想着能解决朝廷目前的财政危机,至于国朝弊病,他是不管的,也不想管,他是懒得麻烦,因为这些问题均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想通了这一切,张成便开始想着思路,嘉靖帝是想另辟蹊径,找新的赚钱路子来解决朝廷如今缺钱的现状,绝对不会去动现在的利益群体。
而论天下财富赋税一半在于东南,而东南赋税一半便在扬州,所以只能拿扬州来做文章。
便开始提笔写道:“十年一觉扬州梦,天下赋税四分在于扬州,便想着加设盐场,增发盐引.......”以此来增加朝廷收入。
其后,又想道自古中国的古玩玉器,茶叶陶瓷,绫罗绸缎便是世界文明,受各国人民喜爱。可以在扬州,苏州两地开设市舶司,设通商口岸,负责收税即可。
有此思路后,张成顿时越写越快,一番奋笔疾书,不消一个时辰,便已把这张长十二寸,宽四寸,上有红线直格的答题纸,用工整的馆阁体,将文章做得是四平八稳,字字珠玑。见时间还长,便无聊间细数了一番,刚刚好整整九百六十个大字。
此时那总监视官严嵩便借着巡视的名义,从众多考生中走来走去,最后走到张成的后门停下,只见他驻足了片刻,便胸有成竹的走开。
因为此次考试时间太过紧张,像张会元这样的神童乃是少数。有众多考生甚至于都来不及将答题誊抄完毕。
就在考官一声大吼道:“时间到,放下笔,再写一个字,一律按作弊论处”。这句话吓得许多考生毛笔都掉到了地上。都顾不上去捡,赶紧正襟危坐,生怕被按作弊论处。
那些没誊录完的考生,虽是暗暗可惜,但是也没见有多悲伤的,多数人反而是松了一口气。大家的心其实想的也挺宽的。
就算没写完,殿试也不会再黜落考生,大不了咱就得个三甲同进士出身,去守牧一方做个土皇帝七品正处级县太爷也不错。
待礼部官员将所有考生卷子收上去后,变有鸿胪寺的官员们端着御赐的“午饭”,前来分发给各位考生。张成一看内心骂道:“真抠,不说说好的赐宴么,宴席咋一转眼间怎么就变成盒饭了”。
只见那一个个“盒饭”内,装着豆腐若干,肉块若干,青菜若干,吃起来是味道还挺凑合的,不亏是宫廷御厨,这手艺确实没话说。但是就这“盒饭”着实让在场的“准进士”老爷们暗暗恶心。
在场众位自从中举后,哪一顿不是吃的宴席,最差好歹也是三五炒菜,一壶浊酒。又何曾蹲在路边吃盒饭呢。张成看着这一个个考生吃盒饭的模样,感觉像是回到了后世,一群演员在故宫拍古装戏吃盒饭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