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户部那边的核算,此番拢共出海的人数为九十八万!”
“当然,这里面定然是有一些水分的,实际总人数定会超过百万。”
“当年,三宝太监郑和七次下西洋,最多一次也才不过两万余人。”
“今,我大明再下西洋,人数却是先前数十倍!”
“对此,你有什么好说的吗?”
后宫,宁远被叫了过来。
他已是许久没有露面,更是极其罕见的来后宫。
面对提问,他想了想平静回应道:“臣以为这是我大明兴盛的标志,比之文皇帝之时越发的强盛了。”
弘治皇帝却是冷笑:“语气说是强盛,还不如说这满朝文武,都被你小子玩弄与股掌之间。”
宁远忙是起身,倒退着、弓着身。
这可不是什么好话。
作乱朝堂?
便是以他驸马的身份,脑袋都是危险的。
“你就没什么好解释的吗?”弘治皇帝问。
“这……”
宁远犹豫了。
这事,还真不好说。
说白了,从始至终他好像没做什么,也没怎么露面,可时至今日,谁人都知道这是他宁远的手笔。
他宁远、英国公张懋、寿宁侯张鹤龄,联和起来,干了一件历朝历代从来没有的大事。
满朝文武,诸多勋贵,集体跑路。
这事……你敢想?
对于此时,历朝历代防着都来不及,到得而今,即便是陛下怕也不得不捏着鼻子承认了。
出海啊,为君分忧啊,这等大事,岂能不上?
跟着包括诸多功勋在内的百官的利益便都被绑在了一起。
莫管怎样,先过去看看。
反正那新大陆足够大,抵达之后,大家也不必在一起,地盘多的是,随意开垦与耕种。
而今大明土地并不多,而且被少部分人占据,这也就导致自耕农极少,百姓的日子过的拮据艰难。
在这等情况下,莫说给银子了,就算不给银子,去那新大陆那边怕也会活的比现在更加舒服。
正因如此,诸多大员才可以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招募到如此之多的人手。
至于这些人去了新大陆那边会如何,如会不会被欺负,会不会不服管教等等,那便不是他宁远能操心的了。
“禀陛下,臣以为此举确实有些不妥之处,但……”
他顿了顿,果决道:“臣觉得,此举至少可以为我大明封疆裂土数百万,乃是万世未有的无上武功。”
武功?
听到这两个字,弘治皇帝差点被气笑了。
这算哪门子的武功啊?
传言之中,那新大陆地广人稀,土地也很是肥沃,只要过去开垦便可以得到许多土地。
再换而言之,朝廷这边等于是几乎没怎么动用武力,只要派人过去,便可划拨疆界,将那新大陆的部分也变成大明的地盘。
“朕便信你了。”
弘治皇帝终于摆了摆手:“听你这么说,朕在位这十余年中,算上北北都司和交趾,而今再加上那新大陆的部分,也确实是为大明开疆裂土数百万了啊!”
这话可是分量十足的。
单单是北北都司和交趾加起来,便有数百万了,若再算上那新大陆,这大明新增的面积,几乎达到了先前的两倍。
此等功劳,便是与太祖皇帝比一比都成。
“百官多有筹集人手,为朕分忧!”
弘治皇帝有些玩味道:“偏偏你宁家无一人为朕分忧,这,又是何故啊?”
宁远沉了口气,却是不大好回答。
这里面事,其实很是微妙。
按理说,百官,就如三位阁老都筹集人手前往新大陆,这个时候,作为始作俑者,就算再怎样,都要派出部分人手前往新大陆,“为君分忧”!
大家伙都去,偏偏你不去?
怎地?
特立独行?
然,事实上,此番宁家之所以无人去新大陆,他宁远想要的是,便正是这份特立独行。
“你小子要清楚,百官即便募集人手,所派出是人,最多也只是庶出而已,嫡系仍旧留在大明的。”弘治皇帝意味深长道。
“臣省得!”
宁远点头。
嫡系,作为主脉,哪里能轻易跑?
说不好听些,嫡系跑了,就等于一个大家族跑了,危害太大。
如武勋家室,去一个半个庶出倒是无所谓,可嫡系跑了是怎么回事?
你很危险啊。
陛下这边也是在提醒他,你宁远亦或者叫小济修去新大陆,想都不要想。
“坐吧!哎……”
“朕啊,想了又想,乍开始明白过来的时候,着实被你这一手给惊吓住了,而且还不轻!”
“你说啊,这百万人出了海,到了新大陆,名义上是封疆裂土,表面上也可能打着大明的名义,实际呢?”
“太远了,普通船只要数个月才能抵达,消息根本就来不及传递。”
“在这等情况下,他们这些人便是关起门来,如同那交趾一般,自己称王,称帝都没问题。”
“山高水长,朝廷对此鞭长莫及啊……”
弘治皇帝叹息,苦笑道:“若是可以如同那鸟儿飞过去就好了,那样,才真的是开疆拓土!”
距离太远,不好管。
唯一能沟通的途径,只能用船只,传个消息,动辄就要大半年、一年。
假若新大陆那边出点什么事,朝廷这边再知道,也是数个月之后的事了,莫管什么事,黄花菜都凉了。
“罢了,事已至此,无需再提,福祸相依耳!”
弘治皇帝一声叹息:“还是说你小子吧,当真不派人去,为朕分忧?”
宁远想了想,摇头道:“此番就算了吧,若日后再有机会或可以考虑。”
弘治皇帝应了一声。
其中因由,他大概是明白的。
这里面涉及到一个很大的问题,与安全有关。
所谓吃水不忘挖井人,这小子已将态度摆明,那诸多募集人手的百官日后再面对宁家的时候,便要小心仔细些了。
“这些事情啊,你算计的都很好。”
“但唯有一点,可能是你没算计到的。”
“你可以猜猜、想想!”
弘治皇帝突然笑了出来。
宁远微微错愕。
没算计到的?
他自问,这一局做的挺万全的,甚至可以说是天衣无缝,怎还会有没算计到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