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你这四人罐比茶珍贵啊!”叶飞微笑打破沉默,指着面前的茶壶说道,“四人罐,以孟臣,铁画轩,秋圃,萼圃,小山,袁熙生等制造的最受珍视。这套虽然是高仿,如今已经难得一见了。”
“这破东西还有说法?”关学强撇撇嘴,瞧了一眼破旧茶壶,“老顽固,以前咱俩喝茶用的茶壶是两人壶吧,难怪那么小,还是这个大的过瘾!”
“粗俗!”白文礼瞪了关学强一眼,指了指茶盘追问,“这茶盘怎么说?”
“一般!”叶飞瞧了一眼,笑道,“材料、质地我不评价,这种小玩意,商家一般不会作假。不管茶盘什么形状,宽,平,浅,白是唯一的衡量标准。盘面要宽,可以多放杯子;盘底要平,稳固茶杯;边要浅,色要白,这都是为了衬托茶杯、茶壶,使之美观。”
“白老这个茶盘,做到了宽,平,浅,却缺失白。这茶桌上,最珍贵的是茶壶,却被盘子抢了风头,喧宾夺主了!”
“咳!”关耀成脸都气绿了,因为那茶盘就是自己送的,花了一万多元买到的茶盘,却被叶飞说成这样。
“饿了,吃饭吧!”瞧见孙子尴尬,关学强不落痕迹的缓解,率先起身。
“边吃边聊!”白文礼笑了笑,没有夸赞,瞧了一眼茶盘,果然不顺眼。
……
中式餐厅,古色古香,餐桌可以坐八个人,却只放了四副碗筷。
“巧珍,坐下一起吃!”白文礼坐在主位,笑呵呵命令。
“好的!”白巧珍走进厨房,拿出一副崭新银质碗筷,乖巧的坐在爷爷身边。
叶飞与关耀成是晚辈,两人对面而坐,坐在下手边。
厨房里,两名戴着白帽子的厨师正在烧甲鱼,还有一位戴着口罩的中年妇女。叶飞只瞧一眼,便知道白家饮食规矩了。
除非白文礼允许,否则,女人不能上桌子吃饭。难怪关学强骂白文礼老古董,这样的时代,还如此刻板的老人,的确不多了。
再看桌面上佳肴,可以用五湖四海来形容,不是单一的菜系,色、香、形却堪比临城一流大酒店。很明显,白文礼很会吃,而且很懂。
白文礼不善饮酒,关学强倒了一杯土烧,叶飞以开车为借口,推掉关学强的喝酒邀请。倒了一杯大麦茶放在面前,礼貌的陪着二老吃菜聊天。
“小叶,你懂茶,懂花,可懂这些菜肴背后的典故?”饭桌的气氛有些沉闷,白文礼放下筷子,微笑询问。
“略懂!”叶飞同样放下杯筷,“献丑了!”
关学强眯着眼,自斟自饮,关耀成很不情愿的放下筷子,目光落在白巧珍脸上。
不看还好,看完以后,关耀成更郁闷了。白巧珍右手托着小下巴,眼神晶莹的盯着叶飞,释放着崇拜的光亮。
如果不是知道叶飞与白巧珍早就认识,关耀成甚至怀疑,叶飞是故意的!
叶飞喝了一口大麦茶,清了清喉咙,指着“九转大肠”说道,“从前有个穷秀才进京赶考。临行前,其母用晾干的猪大肠装上食品,供其一路食用。”
“秀才历尽艰辛,九死一生,高中状元后,依然保留着原来母亲做的那根干大肠。为了感谢老人和朋友的恩情,他让厨师将这根干大肠精心加工,制成一道菜。”
“这道菜先苦后甜,寓意历经磨难,苦尽甘来,不忘过去,希望品尝的人懂得感恩。”
白文礼微微点头,抬手指了指麻婆豆腐,眼神示意继续。
“清朝同治年间,成都万福桥是商贾聚集之地,陈老太在此开了一家豆腐店,由于她点浆技巧过人,做出的豆腐又白又嫩,烧制的豆腐菜又特有风味……”
“……吴王阖闾高兴,便让专诸做这道菜。有一次,刚把这道菜端上来,一个侍从突然大叫,大王,请看这鱼炙可象松鼠?鱼肉多象蓬松的松鼠毛。经他一说,松鼠桂鱼的名字就叫开了……”
不知不觉间,叶飞介绍了八道菜肴典故,白巧珍听得入迷,白文礼频频点头,关家爷孙则无比郁闷。
白文礼讲究的那些,关学强很反感。关家人受老爷子影响,对这些东西涉猎不多。类似的典故,白文礼以前讲过,关学强没有一次听完。
今天,叶飞讲解的时候,关学强从头听到尾,感觉这样吃饭的确不错,增长见识。可是,再看自家孙子,满脸不耐,甚至,还拿起筷子偷偷夹菜。
关学强老脸发烫,扭头瞧见保姆端着野生甲鱼汤出来,眼珠转动,扭头望向叶飞,刁难道,“小叶,这野生甲鱼汤有啥典故吗?”
叶飞笑而不语,望向白文礼,“白老,这个典故我不熟,你讲讲,我长长见识!”
先前讲解的时候,叶飞一直偷瞄着白文礼反应。像他这样的人,肯定很想显摆,却又放不下面子,自己必须恰到好处的提供机会。
现在机会来了,而且,关于野生甲鱼的典故很耐人询问,叶飞顺势溜须拍马。白文礼是主人,这种出风头的事情,叶飞可不敢抢。
“那我就献丑了!”白文礼点点头,微笑着讲述“食指大动”和“染指”的典故。
“楚人献鼋于郑灵公。公子宋与子家将见。子公之食指动,以示子家,曰:“他日我如此,必尝异味。”及入,宰夫将解鼋,相视而笑。公问之,子家以告,及食大夫鼋,召子公而弗与也。子公怒,染指于鼎,尝之而出。公怒,欲杀子公。子公与子家谋先。夏,弑灵公。”
“郑灵公把甲鱼赐给大夫吃,却偏偏不给公子宋吃。公子宋生气,用手指头在鼎里蘸了蘸,放在嘴里尝了尝才离开。这就是“染指”一词的来历。
“公子宋在吃到美食之前,食指就会大动,如果《左传》记述属实,这也可以算是一项特异技能。吃不吃甲鱼,本是一件小事。可是不知道郑灵公出于什么心理,非要给公子宋难堪。公子宋也不是大度之人,当场就发作,后来甚至杀掉郑灵公。”
“一位国君就这样送了性命,让人不禁感慨,君王身边无小事,稍一不慎,后果就不堪设想。为人一定要大度,得饶人处且饶人啊……”
分食甲鱼汤的时候,关耀成没喝,也不知道保姆怎么分的,碗里装着一个乌龟脑袋,愤怒的翻着白眼抗议,哪里还有什么食欲。
再看叶飞,大口吃着甲鱼裙边,嘴巴油汪汪的,好不快活。不过,想到饭后谈论经商之道,关耀成狠狠的吃了两碗白米饭,做好羞辱叶飞的充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