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然身负重伤的郑伦,他的铠甲也已经被血溅成了红色,他听到苏全忠的话,略一思索,便明白了苏全忠的意思,当即拱手道:“谨遵小侯爷军令!”

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郑伦好歹是一介修士,哪怕是身负重伤,也不是多年不曾骑上战马的苏护能够比较的。

郑伦一伸手,再一搂,苏护便被郑伦单手提了起来。

“放我下来,郑伦你干嘛?反了天了你俩,我才是冀州府侯爷,你要带我去哪里?”

郑伦的脚步稳健,全然不理会苏护的吵吵嚷嚷,快步朝内府走去。

不多会,苏护便被郑伦带到了苏府内堂。

要进入这里,就要闯过会场,再过外室,土匪一时半刻还未能打过这么多重关隘,这里暂时是安全的。

许多家丁和丫鬟蜷缩在内堂附近,瑟瑟发抖。

看到一身是血的郑伦提着苏护过来,家丁们纷纷让出了一条道。

郑伦把苏护单独放在一个房间里。

“郑伦,谁给你的胆子,你这个吃碗底反碗面的白眼狼,自家主子都不认了!”

刚双脚着地,苏护骂得就更狠了。

他着实感到憋屈,眼看自己干大事的机会稍纵即逝,却被自己的儿子和自己最得力的手下阻拦,他焉能不气,他简直就要气爆炸了。

“侯爷!”郑伦不屈不挠道,“臣领的是大商的俸禄,吃的大商的稻谷,外面那是大商的皇帝,臣想请问你,是谁不顾君臣纲德,又是谁,在作乱犯上?”

“那……那又怎样!”苏护被郑伦的反问震得一时语噎,为了摆脱眼前困境,索性和盘托出,“天下之大,为德者据之,胜者为王败者为寇,郑伦啊,难道你就不想更进一步,封侯拜相?”

“侯爷啊,俺是个只会打仗的粗人,当不得那高官,却也懂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却不可强求而讲究两情相悦的道理,这打天下和抢女人一个道理,强买强卖,是要不得地!”

苏护气鼓鼓地大骂道:“敲开你这榆木脑袋,只要我们把纣王留在冀州,借山贼的手,把纣王……嗯!”

苏护用手抹过脖子,做了了一个杀人的动作,随即狠戾地说道:“到那时,势必天下大乱,我冀州城兵据雄关,银钱满仓,粮草充沛,何患不得天下?嗯?”

苏护蛊惑地朝苏伦示意。

“呃,侯爷可能忘记了,郑伦跟随度厄真人修道有成,近日略有感悟,已然算得商汤尚有气运数十,是不会那么容易……嗯!的!”

郑伦也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苏护知道要想重新去到会场,就只有打动郑伦。

门口那些家丁丫鬟,对孔武有力又修道有成的郑伦来说,全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想要以武力解决郑伦,是万万不可能了。

“郑伦,就算我们不能……嗯!了商汤,我们……嗯!了他以后,小王子上位,他们还那么小年纪,能干嘛?天下还不是我们这些有经验的老家伙说了算?”

郑伦笑道:“天下事,还是让年轻人去想吧,老侯爷有病在身,还是好好养病吧!”

“你怎么就是说不通呢!哎呀!”苏护气得团团转,宽袖甩起来‘啪啪’响,“再说了,我有啥病,我根本就没病,我清醒得很!”

郑伦已经开始调息打坐,外面的的战况讯息万变,必须抓紧时间疗伤,以应付变化。

在最紧要的关头,他选择站到了苏全忠的队伍,软禁苏护,这是一场赌博,因为,他郑伦的命,是苏全忠救回来的。

郑伦在入定之前,吐息如锣鼓一般响亮:“侯爷没病吗?不,你有。”

“我没有……你,你什么意思?是不是我要是说没有病,你就会对我不利?”苏护望着脸色逐渐变得不耐烦的郑伦,这才明白了郑伦的决心。

“侯爷,安心养伤,这一场招亲大会所得,已经被侯爷败光了,冀州城最后一点家底,就靠小侯爷撑着了,能不能撑到最后,就看小侯爷造化了。”郑伦身上渐渐有霞光云绕,“侯爷就别再添乱了,你肯定也不希望,末将亲自出手‘替你疗伤’吧!”

“你……你居然跟那逆子合起伙来夺权?”

郑伦怒目圆睁,他终于还是没能忍住怒火:“小侯爷至少不会让人打开城门,小侯爷至少不会把妹妹的幸福当做筹码,苏妲己也是看着长大的青梅竹马,晾是我郑伦,也会尊重她的选择,苏妲己重情重义,不肯离冀州百万将士而去,但这不表示,就可以用她去交换西伯侯那廉价的交情。”

一旦打开了口子,郑伦也就不管不顾了,继续破口大骂:“这些年小侯爷做了什么,大家都有目共睹,小侯爷马上治军,下马治城,没有小侯爷,怎么会有如今冀州城这番天下第一城的景象?可是有人,竟然大开城门,任由山匪进城……”

“不,不,他们说好的,只进来一万人,我只需要借他们这一万人的刀,把林峯留在这里,大事成矣,是他们不讲道义,是他们违背了诺言。”

“呸!你这个老糊涂,糊涂到跟土匪讲道义,你可知道我百万将士的决心,就算让我战死沙场,我们都会义无反顾,毫不眨眼地往前冲,可是我们最不能接受的,是死在自己人的刀下,你命人打开城门,引狼入室,你知道此举,寒了多少兵士的心吗?我敢说,若是放你单独走出去,只要遇到我冀州铁血将士,必会有人血溅五步,冀州侯,你信吗?”

郑伦双眼赤红,哪怕是调息,也压制不住他已经爆发的怒火。

苏护萎靡地摊倒在花梨木的太师椅上,眼角有一抹泪水流过:“不,不是土匪,是西伯侯世子伯邑考……”

也不知道是悔恨的泪水,还是被人玩弄之后的不甘和委屈。

直到这一刻,苏护才意识到,什么叫悔之晚矣,什么叫兵败如山倒。

如今山匪入了城,冀州城经过这场洗劫,将岌岌可危。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一纸白扇,白衣飘飘的西岐第一公子伯邑考。

“什么?”郑伦大吃一惊,“是伯邑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