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走？
听到袁秀真打算离开的话时，蔡文姬只觉心头好似被一刀贯穿，痛的是连呼吸都有些短促。
可强烈的自尊心，却是让佳人依旧强忍着眼泪，双手依旧麻木的翻动着桌上的竹简。
“你大老远的跑过来，这就要走啊？”一边的小翠见状，也顿时瞪大了眼睛，极为小声的提醒这袁秀。
“小姐这人死要面子，你怎么连女人的话都听不懂呢？”
看着小翠这般着急的模样，袁秀则是坏笑着冲其眨了眨眼，示意她先噤声等待。
小翠乖乖的闭上了嘴，霎时间整个阁楼仿佛一下子被抽去了所有的声响，变得极为静谧。
蔡文姬目光呆滞的盯着竹简，可注意力却全都放在身后，书中的东西便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待等了许久，这阁楼之中却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全然没有听到脚步的响动。
蔡文姬终于是忍不住的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那个说了要离开的袁先生，此时非但没有走，反而还双目有神的盯着自己。
看着对方如此炙热的目光，佳人顿觉羞怯，脸色微微一红忙问道：“先生……先生不是说要走了吗？”
“为何还留在此处？”
袁秀苦笑着耸了耸肩道：“我也想走啊，可这楼太高了，爬上来容易，现在爬下去却又不敢了。”
袁秀摆着一副局促且困窘的模样朝蔡文姬诉苦。
一时间倒是逗得佳人没忍住的扬起了嘴角。
蔡文姬笑颜一展，好似那暗云散去又现曙光般的灿烂，看的袁秀心头为之一颤。
“先生倒也是好的不学，尽学些鸡鸣狗盗之事，好端端的大门不走，为何要爬这三层的楼阁？”
“万一摔坏了，这可如何是好？”
一经袁秀提起，蔡文姬这才想到袁秀这是一路爬了三层楼，稍稍缓和了态度。
佳人嘴里说着埋怨的话，可眉目间却是无尽的关切。
袁秀嘿嘿笑道：“这不是夜深了，大门不给进嘛，只好爬楼了。”
“夜深，先生不会明日再来拜访？何必急于一时呢？”
袁秀嬉笑道：“那可不行，急着想见蔡小姐，等不了一夜。”
这话一出，顿时遭了蔡文姬略显幽怨的一瞥，佳人苦苦笑道：“一个月都能等了，如今还等不了这一夜？”
霎时间，袁秀顿时便听出了蔡文姬这话中所包涵的委屈与怨愤。
“蔡小姐……负约之事实有隐情，我……”
当初蔡文姬涉险帮助自己，袁秀欣然答应会登门致谢。
然而后来，面对李儒的发难与董卓的施压，光是应付西凉军之中的危局，就已经是花光了心力。
这才将当日的约定给忘到了九霄云外。
此时面对蔡文姬，袁秀心中惭愧难当，可却也不知该如何跟蔡文姬解释。
毕竟此事又涉及西凉军中的勾心斗角，很可能会将蔡文姬也卷入这场无关的风波之中。
看着袁秀刚一开口，却又显得极其犹豫，蔡文姬心头顿时黯淡，语气也随之冷了几分。
“你我也只是一面之缘，袁先生若是不想解释，那就算了吧。
“让袁大人如此为难，蔡琰实属罪过。”
“这有什么好为难的……”一看蔡文姬真的生气了，于是连忙解释道：“秀刚领平准令一职，为了百姓社稷，所以对洛阳商圈做了一系列的改革。”
“着实是因为公务繁重，这才忘了于蔡小姐的约定，秀这里再次给你赔罪了。”
袁秀所说的话虽然句句属实，但为了保护蔡文姬，还是将其中许多重要的秘辛隐去。
在袁秀看来蔡文姬这般的才女，自然是深明大义，对因公忘私之事应该能有所体量。
然而听罢袁秀的话后，蔡文姬的神色却越显冰冷，她目光愁然的看了一眼袁秀道：“袁先生真是为了百姓社稷？”
“那当然！”袁秀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虽然这经商得来的银钱大部分都落入了袁秀的口袋里，可拿那么多钱为的是壮大自己的实力啊。
壮大了实力，才有能力早点结束乱世，统一天下。
早点结束乱世，百姓才能少受战乱之苦。
这样想来，在袁秀这般不要脸的逻辑里，敛财也是匡扶天下拯救黎明百姓的义举。
在得到袁秀确定答案的一瞬间，蔡文姬仿佛是心死一般，略显凄楚的看了袁秀一眼。
“莫非袁先生是觉得，替西凉军筹集军费，是为了百姓社稷？”
蔡文姬朱唇微微颤动，那靠着顽强的自尊心硬撑着的泪水，在这一刻却如溃堤般划过了脸颊。
蔡小姐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听到蔡文姬这般问话，袁秀顿时便明白了，感情蔡小姐早就知道了自己与西凉军达成的协议。
可袁秀给董卓筹集军费的事情，只是当日在丞相府的口头一言，除了在场之人外，似乎并没有其他人有机会得知。
莫非消息是从丞相府泄露出去的？
袁秀心中暗自一惊，可随即却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蔡邕乃是当朝清高的大文士，对于董卓此人更是唯恐避之不及，哪里会跟西凉军的人有来往。
因此蔡文姬的消息来源，绝非是西凉军所透露的。
可袁秀转念一想，自己到底还在哪里透露过这个消息？
王允！
猛然间，袁秀便是忽然回忆了起来。
想当时为了让王允松口，批准精盐的贩售，袁秀特地上李傕郭汜去给他透露了这个消息。
也正是因为袁秀给董卓筹集军费的关系在，这才让王允没有胆子，对袁秀的贩盐利润抽成。
既然王允知道了这个秘密，那么也会透露给他的三子王定。
王定追求蔡文姬多年，而手上又多了一个能诋毁潜在对手的秘密，自然是会迫不及待的同蔡文姬分享。
袁秀一番推理下来，便是确定透露风声给蔡文姬的，正是王定无疑了。
看着蔡文姬对自己那失望透顶的眼神，袁秀顿时犯了难，不知该如何继续解释。
当初为了贩盐的利润，而故意透露风声。
当日的一柄用来杀敌的好剑，今日却反倒自己也被其割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