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之人怎么也没有料到,袁秀这正事还没开始谈,就先向陈客下达了逐客令。

这陈客在洛阳商圈里,那也属呼风唤雨的人物,这一言不合就让人滚蛋,袁秀这般杀伐果断的气势着实让在场之人心头一颤。

在场的商贵们哪个不是熟稔人心的老狐狸,眼看这年纪轻轻的平准令竟有如此底气,敢同陈客叫板。

一时间对袁秀所说的那个‘正事’反倒更加好奇了。

陈客一时间也陷入了茫然,着实没有料到袁秀竟能有这般大的胆子,敢让自己滚蛋。

“陈东家,您不是还有事情吗?还不走?”袁秀见陈客愣在原地不为所动,便是一脸笑意的向其问道。

眼看自己被一个毛头小子当着这么多同僚的面羞辱,陈客腹中怒气腾然。

臭小子,给你几分薄面你就敢开染坊了,一个小小的平准令就敢在老子面前耀武扬威。

陈客顿时心头一火,刚打算翻脸发难,却被旁桌的华服公子给制止住了。

“公子您这是?”陈客不解的看向华服公子,轻声恭敬的问道。

华服公子微微摇了摇头:“先不急着翻脸,让他说说正事。”

“袁公子说笑了,对于袁大人的事情,老夫就算再忙那也得抽出时间来不是?”

陈客似乎极其忌惮这位华服公子的身份,只能强忍住了腹中的火气,做出了一个笑脸。

袁秀依旧腹黑的‘关切’道:“陈东家可不要勉强啊,要是耽误了您的正事,我一个小小的平准令可遭受不起。”

“真不勉强?”

“不勉强……”陈客挤着笑脸,心头却恨不得一杯酒就泼在袁秀的脸上了。

这小子果真如面相那般的年轻?

陈客一瞬间只觉得眼前这‘和善’的小子,甚至比自己还要卑鄙狡诈。

“袁大人,说正事……说正事吧。”

在见识了过了袁秀的底气之后,孙守财对袁秀的正事已经感兴趣到了极点,因此又一次急不可耐的催促道。

袁秀点了点头:“此事说出来之前,还得各位答应我一个条件。”

“袁大人但说无妨。”孙守财心中急切,便是毫不犹豫的开口。

陈客则是略显犹豫的看向了一旁的华服公子,待华服公子轻轻点头后,这才开口道:“还请袁大人明示。”

眼看陈客也已经同意,李义这才最后开口道:“袁大人您便说罢,莫要再卖关子了。”

在场这三人的行为举止皆被袁秀看在眼里,袁秀转过头来,深深的看了一眼李义,这才开口道。

“今日的大计,还请各位莫要外传,因为一旦外传生意做不出也就算了,还可能有性命之忧。”

性命之忧?

袁秀此话一出,在场之人皆是神色一凝,大家伙都是出来做生意的,怎么好端端的还会掉脑袋呢?

财富对人乃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有时候只要价钱合适,即便会有掉脑袋的风险,逐利之人也依旧如过江之鲫。

眼看在场之人接无异议,袁秀这才开口道:“我所说的赚钱大计,其实非常简单。”

“糖、盐、酒。”

袁秀这话一出,毫不意外便引来陈客哈哈大笑,李义也是一脸冷笑的站在袁秀身后微微摇了摇头。

至于一直保持中立的孙守财,则是一脸失落。

“我说为何赚钱还得掉脑袋,原来这是打算同朝廷抢生意啊。”

陈客此时笑声放肆,俨然已经将袁秀看扁。

虽然在现代,糖、盐两样东西都是极为常见的调味品,可在东汉这种资源极度匮乏,且工艺流程简陋的时代。

盐是被国家给严格控制的商品,毕竟两样东西的产出量极少,且都是人必须每日摄入的调剂品,故而价格极高利润极大。

因此光是官盐的税收便已经朝廷税收的极大一部分。

至于糖,由于制作工艺的限制,产量极其稀少,一直以来都是贵族才可享用的奢侈品。

而糖的制作工艺,一直以来都掌握在贵族作坊的手中,糖制品极其昂贵,根本只有贵族才能消受的起,没有丝毫可同售卖的利润空间。

因此当听闻袁秀打算做糖、盐、酒这三样东西的生意时,对商品流通最为熟悉的三人,自然是觉得袁秀的话乃是天方夜谭。

“看三位这意思,应该是觉得此事难成?”袁秀眉头一挑,也同样露出的失望的神态。

“袁大人,先不说贩卖私盐这是得掉脑袋的。”

“也不说糖已经被士族门阀的作坊垄断,根本没有利润跟买卖的空间。”

“光是酒这一项,就证明你错得足够离谱了。”

眼看袁秀吃瘪,陈客心头不知有多么痛快,当即开始数落起了袁秀的不是。

袁秀随即挑眉道:“哦?还请陈东家跟我说道说道,为何卖酒就是一件离谱的事情了?”

陈客笑道:“谁都知道,这天底下凡是个男人他都得饮些酒。”

“而不买酒的天底下有两种人。”

“一种是买得起的贵族门阀,这些人家中都有酿酒的作坊,根本不屑与去买市场里的酒。”

“另一种便是买不起酒的劳民,市场上的酒他们嫌贵,只会自酿自饮。”

“如今连年征战,土地无收粮食减产,酿酒成本更是逐年拔高,您这”

“这酒家的市场本来就小,利润更是一点点淡薄,您还想中途插上一脚。”

“只怕酒家的生意,会让你赔个血本无归啊。”

按照袁秀早前有仇必报的性格,在听了陈客的话后会立即反驳。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袁秀却一脸受教的点了点头。

“看来是我想得太过武断草率了,既然如此秀再次向各位致歉。”

“既然正事根本没法谈,那就都散了吧。”

袁秀此话一出,陈客与李义二人相视一笑,而孙守财脸上那抹失望之情却更显深刻了一些。

“那秀也就不再叨扰各位了,暂先告退。”袁秀冲着在场之人拱手告辞,待与孙守财目光相交之际,袁秀微微一动眼色。

那孙守财在商圈里摸爬滚打了几十年,自然也有着一身察言观色的好本事,眼看袁秀神色的变化,孙守财心中一震,看来今日的事情还有隐情啊。

待袁秀离开后,宴会却依旧照常,可在众人谈笑风生的气氛之下,孙守财却显得心事重重坐立不安。

等到宴会终于结束,孙守财顿时急不可耐的回到了车辇之中。

“东家去哪?”车夫问道。

孙守财犹豫片刻,还是下定了决心:“你知道西凉大营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