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年纪约莫五十来岁,一个身着丝绸绫罗质地的衣服,一个穿着普通布匹制作的衣服,显然穿丝绸衣服那个身份,以及地位要高与穿布衣之人。
徐铭见二人进旅店,脸上多少有些意外之色,丝绸衣物在華夏历史上,也不是谁都有资格穿的,根据史料记载,汉唐时期的丝绸制品,只有农民以及官员有资格使用,而商人则不配穿着丝绸制作的衣物。
但实际上丝绸衣物在历朝历代都不便宜,真正能买得起的,往往只有官员以及地主豪强,普通农民哪怕是奋斗一整年,也买不起七尺丝绸料,更别提是将其缝制成衣物了。
因此,徐铭推测,这来人中,身穿丝绸衣物的老者,定然是眉州官家人士,至于身着布衣的老者,很可能是其随从。
他想要弄清楚眉州以及小镇的真实情况,从眼前这个丝绸男人身上下手无疑是最好的选择,毕竟社会地位越高,往往掌握的信息就越多。
“小二,快给我滚出来,我家二爷的时间,你等耽误得起吗?!”
二人刚一进屋,身着布衣的老者便双手叉腰,环顾了一圈店面,而后大声喊道。
他这边话音刚落,另一头,陈二狗便自大厅后屋缓缓走出,当他见到来人后,脸上神情顿时垮了下来,面色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仿佛来者不是两个人,而是两个瘟神一般。
徐铭将这一幕收在眼底,虽然心有好奇,但也未曾开口点破,而是继续留意着事态的发展。
“二位爷,今儿个是打尖还是住店?”陈二狗那不高兴的神色只持续了数秒,当他走到来人面前是,已经恢复了正常脸色,并且还语气恭敬地朝着来人询问道。
他其实对这二人并不陌生,这二人三天两头便会来旅店一次,而且每次都是光吃饭不给钱,当然他也不敢强迫其给钱,因为这两人,一个是陶家分支的二爷,一个是管家,他都惹不起。
“菜按老规矩来,至于酒,当然要西川之地最好的吴酒。”被称为二爷的男人,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左手缓缓扣击着桌面道。
“好嘞,两位爷且稍等,我这便去安排后厨做!”陈二狗脸上笑容可掬,语气憨厚,大有一副舔狗的模样,这与之前他脸上的厌恶之色全然不同。
说完,他便转身朝着大厅后的厨房而去,二爷坐在椅子上,管家则提起桌上茶壶给他倒茶。
就在二人倒茶之余,门外又有进来两个人,这两人与先前进来的人全然不同,首先两人乃是一位老者,拉着一个小男孩,其次他们身上穿的乃是粗麻制成的布衣,其次是二人脸上手上,凡是肉眼可见的地方,或多或少都有淤青,像是被人殴打过一般。
这一老一少进屋后,便朝着店内大厅各个席位望去,最后目光落在了先他们进店的两人,紧接着老者便拉着小男孩,朝着先前进屋的两个人而去。
“二位爷,你们可要听曲?”老者走到二人桌前,恭恭敬敬地弯腰询问了一句,同时还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椭圆形的埙。
“嗯!”二爷抿了一口茶水,微微点了点头,似乎很是满意。
老者见二爷点头,于是很是惊喜地将埙拿至嘴边,双目微合,便将其吹奏起来。
徐铭很是意外地望着老者手中的埙,这个乐器在華夏已经有极其久远的历史,最早了追溯至石器时代,其音与萧相似,吹奏之时,如同有人在低声呜咽,极其凄凉,乐声悠扬,泛着浓厚的古意。
而眼前老者的演奏技艺显然不错,将埙的声音特点发挥得极好,乐声缓缓令人沉醉,每至高潮都会在徐铭心头激起些许涟漪。
不仅是徐铭,在场闻埙音者,无不为之动容,其中也包括向来面色阴沉的陈剑玄,而最为享受的应当是距离老者最近的二爷,他双目紧闭,嘴里跟着曲子轻哼着,手指则不停敲击桌面,打着节奏。
老者演奏了约莫五分钟,当曲子戛然而止时,徐铭还想再听其演奏一曲,老者的吹奏技艺已经达到了令人惊叹的地步,奈何这曲子时间太过短暂,只有区区五分钟。
“继续啊,干嘛停下了?”二爷发觉曲子吹奏完毕,于是当即睁开双眼,瞪着老者,极为不满地询问道。
老者闻言,赶紧朝其拱手行礼道:“这位爷,曲子已经演奏完了,您可否先给几文赏钱,若是还想继续听,我拿了赏钱便继续演奏。”
徐铭闻言有些不相信老者的话语,如此吹奏技艺,竟然只收几文钱一首,几文钱其实也就相当于一块多钱,这简直不要太便宜,吹奏价格与老者技术完全就不符合。
然而,徐铭觉得这钱要少了,但有人却觉得这钱要多了,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身穿丝绸衣物的二爷。
二爷闻听老者之言,面色当即一变,左手猛地拍在木桌之上,呵斥道:“什么东西,也敢让本爷听曲,还想找本爷要钱?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
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声,完全超乎众人预料,他们都知道老者身份不一般,也有些嚣张,可是却没想到他竟然脸皮厚到这种程度!
“这位爷,刚才是您答应了小人要听曲,我才为您演奏的,您刚才不也听得好好的吗?为何现在又要赖账?实在不行,您就给一文就成!”老者见二爷呵斥赖账,于是赶紧抓住其衣袖哀求道。
“哼,来人呐,给我把他的乐器砸了,真是什么玩意儿都敢找本爷拿钱了,若不教训教训,还真以为本爷是人傻钱多的好人了!”二爷坐在椅子上,大喝了一声。
在他身旁的管家作势便上前争抢老者手中的埙,见此情形,徐铭等人一个个皆是怒不可遏!
刚才老者吹奏时,听得最起劲的是二爷,现在吹奏完了,翻脸最快的还是二爷,这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举动,实在是欺人太甚!
因而,徐铭旋即怒拍桌子。
“住手,你这厮什么玩意?也配与这位老人家争抢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