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能感受到从赵航剑身上传来的蓄势待发怒意,刘安连连给徐铭使眼色,示意他别再激怒赵航剑了。
殊不知,徐铭竟不为所动。
“如果有个人在你面前,随便拿起他吃饭所用的碗,再笃定的告诉你,这粗制滥造的碗是商周时期的古器,难道这人不好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赵航剑声音越发低沉。
要不是这么多人看着,他早就撕碎徐铭了。
自己刚刚可是在艺仙楼压了二十两黄金才准许从后门出来的,若不是徐铭一句话,自己怎会压下黄金,又怎会折损尊严走后门?
“你手里这碗是假的,根本就是一个仿品,你居然将其当成宝,还忽悠大家,实属丢你赵家的脸。”徐铭叹息一声。
“你说这碗是假的就是假的?可有凭证?”赵航剑语气不屑。
“我看了近十年古器,水平何其高,难道我还看不出真假?要你这个傻子来评论?”
“哦?那你说这古器是何时期的?”徐铭不怒反笑。
“我初步推测,这古器乃是汉初的,但其款式在汉初青铜古器中并未见过,但能形成这种锈迹,起码也得是夏商周时期的产物!”
“哈哈哈,还夏商周?”徐铭大笑一声,末了来了一句。
“此物就是上周产物罢了!”
徐铭的此话一出,便惹来凑热闹的世家子弟以及店内员工的激烈反驳。
其中声音最大,言辞最为激烈的莫过于店铺的店主。
“哪里来的门外汉,我所售卖的古器都是真品,你说这是假的可有依据?”
徐铭说这话自然是有依据的并非信口开河,当已经可以透视物体的他,看见赵航剑手里的青铜碗第一眼时,便发现虽然这碗表面的确古朴陈旧,但是其表面的锈迹之下却是一只崭新的碗,没有丝毫岁月侵蚀的痕迹。
很显然,这看似久远的铜锈乃是人为加装的包浆,并非自然之力所致。
“就是,没证据如何证明这碗乃是假的?”
“我也觉得,徐铭你休要在此胡言乱语!”
“赵公子收藏古器多年,难道还不知道如何判定真假?”
人群里与赵航剑关系亲密的世家子弟开始发话了,全部是反驳徐铭的声音。
但徐铭只是摇了摇头,并未急着与眼前这群人争论,他抬眼朝店铺内看去,将店铺中的物品全部扫视一遍之后,伸手指着其中一件体型硕大的青铜器问道:“既然他们说你赵公子对古器颇有研究,那么我且问你,你觉得这件大宗青铜器是何时期的?我倒想看看你究竟有几分真本事!”
赵航剑听了徐铭的话后愣了数秒,他能明显感觉到徐铭对自己的轻视之意,他心里的怒火刹时间便充斥整个胸腔。
本来他还忌惮刘莹莹在徐铭身后,不敢对徐铭发怒呵斥或者指责,但当徐铭质疑他的鉴定能力时,他便彻底抑制不住了。
放眼整个成都府,他赵航剑在古器鉴定这个领域虽说算不上顶尖,却也是年轻一代里极为有名的存在。
可以说在这一领域里,自己便是年轻一代中最具有权威的人物,平日间想请他鉴定古器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自己研究古器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被他人所质疑,质疑他的人还是城中年轻一辈里有名的废物。
此刻的他在感觉自己在古器鉴定领域的权威遭到了挑战,被徐铭坑了二十两黄金他都可以忍,但自己的权威被徐铭挑战他绝不能忍!
念及此处,赵航剑拿起手中的青铜碗便反问徐铭道:“大宗青铜器自然可以看,但你得先告诉我,你凭何依据断定我手中这青铜碗乃是上周产物?”
他的想法很简单,只要徐铭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便是无凭无据。
到时候自己只需要再对手里的青铜碗是真品的依据加以更深的解释,由此就能证明徐铭是在无端挑事,也能向众人展示自己在古器鉴定方面的高超水平。
这样的话,他相信在这群世家子弟眼中自己的权威性必将再次被拔高。
“赵公子说的没错,既然你说这碗乃是上周之物,就必须拿出依据来!”
“我真不知道你那里来的勇气质疑赵公子,你难道不知道赵公子师出名家,又有着十几年的收藏经验吗?”
“毫无根据便随意否定赵公子的判断,你这是在诚心诋毁赵公子的威信!”
赵航剑的话音一落,人群再次将语言矛头指向徐铭,认为徐铭是在有意污蔑赵航剑的权威。
“给我肃静,听我姐夫说!”刘安终于是听不下去了,这群人竟然当着自己姐姐的面针对徐铭,这他喵不是在蔑视刘府么?
刘安的呵斥是极为管用的,原本躁动的人群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这群世家子弟虽然平时张扬跋扈,天不怕地不怕,但刘安身为西川节度使之子,其威势足以将在场众人镇住。
徐铭见众人安静,这才继续开口向赵航剑淡然道:“我说既然敢说这碗是上周产物,自然就不会空口白话!”
“那就请你说出你的依据,只要你的理由能让众人信服,我便承认自己判断有误。”赵航剑则一脸轻松的回答道。
他可不是第一天认识徐铭,要说徐铭会鉴定古器,他第一个不信!
整个成都府的年轻一辈里谁不知道徐铭是个文武不通,只知吃喝嫖赌的废物?
鉴定古器的能力不是绝不是短期内就可以一成而就的,这需要长时间的经验积累,以及前辈的悉心指导,据他所知徐铭这些年除了去青楼勤快,其他的事情一概不感兴趣,更别提这耗时费力的古器鉴定技术了。
徐铭瞧见赵航剑一脸自信的模样,不禁摇了摇头道:“其实要看这碗是不是古器真品非常简单,你按照我说的来试试如何?”
赵航剑思虑片刻,随后便欣然应下。
在他看来徐铭此时不过是在故弄玄虚罢了,反正这青铜碗自己也已经看过,确定是真品无疑,配合一下徐铭也无伤大雅。
“你看见这碗上的铜锈没?”徐铭见赵航剑答应下来,便继续说道:“你把这碗放地上用力磨一下铜锈看看。”
赵航剑闻言皱了皱眉,正欲开口之时,店铺的店主却抢先一步面色紧张,语气急促地喊道:“万万不可,这古器最值钱的便是铜锈,如果赵公子将其磨损,我还怎么售卖它?”
赵航剑听后微微点了点头道:“言之有理,这青铜器最值钱的就是铜锈,因为铜锈可以大体推断其年份,若是将其磨损的确可惜了。”
徐铭微笑着,语气轻佻道:“你怕被拆穿就直说,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简直是污蔑好人,古器本就是最怕磨损,你一个外行懂甚?”店主接过徐铭的话怒呵道。
“是吗?”说着,徐铭将赵航剑手中的碗拿到自己手里道:“我这就让你们看看这碗究竟是真是假!”
话毕,徐铭将碗用力丢在了地上,而后再俯身将其拾在手里,紧跟着便开始在地上猛烈的摩擦起来。
随着徐铭摩擦速度的加快,青铜碗表面上的锈迹渐渐被剥落下来,很快人群中便传来一阵惊呼,而赵航剑脸上表情也极为难看。
因为本来看似古旧的青铜碗,在徐铭的摩擦下慢慢显露出真容,上面非但没有半点岁月的痕迹,并且还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约莫过了一刻钟,徐铭才停下手中的动作,起身将青铜碗放在手里。
此时的青铜碗已经大变模样,早已不是开始时锈迹斑斑的样子,把铜锈取而代之的是崭新的铜碗表面。
正当所有人都被这意料之中的一幕震惊时,徐铭一手拿着铜碗,一手指向铜碗表面的一行小字念道:“大唐元和元年制。”
“这……这不就是今年的碗吗?”
“我居然也看走眼了,徐铭是怎么发现的?”
“竟然是今年的碗加了层锈迹包浆?!”
人群再次被引爆,在场数十人都未料到这碗是今年的,就连刘莹莹也面色诧异,她没想到徐铭竟真能看出这碗是伪造品,还知道这碗伪造的地方在何处。
徐铭手持铜碗看着店主厉声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这……这碗是我收购的,作假手法实在是太过高明了,没想到居然连我都被骗过去了!”店主赶紧解释,现在可是有数十双眼睛盯着,如果自己不解释清楚,以后他生意也不用做了。
“这......”赵航剑脸色一白,他万万没想到徐铭竟然真的证明了这碗乃是伪造品。
倘若自己不好好处理这件事,恐怕他在成都府耗时多年,在年轻一辈古器鉴定领域里树立的威信将荡然无存!
自己现在必须要向徐铭自己众人面前证明自己的实力,不然肯定明天他鉴定失误的事情就会传遍整个成都府,这是绝对不行的!
思及此处,赵航剑直接转身朝徐铭所指的青铜古器走去道:“青铜小碗虽然鉴定失误,但我最擅长的乃是大宗青铜器鉴定,这次肯定不会出错!”
说着他便来到了大宗青铜古器前,他先在青铜古器之前驻足,把整个古器上下打量了一遍,随后便围绕青铜古器开始转圈。
看着赵航剑认真鉴定古器的模样,徐铭也强忍心中笑意,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徐铭深知自己指的也是一件仿制品,因为这古器物名为四羊方尊,这方尊四个角各雕刻了一只羊,所用材质则是青铜,乃是20世纪才出土的文物,最重要的这方尊是个孤品,又是夏商周时期的祭祀陪葬品,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况且他已经看了,这方尊之上虽然锈迹斑斑,但真实情况与青铜碗无异,都是人为做旧,只是相对青铜碗要好上一些。
但做旧手法都不算高明,徒有其表,而无其实的东西,与徐铭在博物馆所见的真品差远了。
赵航剑脚下缓缓围着方尊绕圈,目光不停在方尊身上每一寸地方扫视而过,还时不时的皱眉或者轻叹。
他足足绕了一刻钟才停下脚步,然后用手在四羊方尊上磨擦了片刻,紧接着抬起手来凑到鼻子边闻了闻,明显是在闻这四羊方尊的味道。
那神情,颇有一种专业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