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炳见徐逸居然不想去南疆,摇了摇头,心想,少年大抵都是如此,一时冲动离家出走,却难以面对未知的将来,遇到事情后,就会无比怀念安乐的港湾。

他大有深意的对徐逸道:“少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只有勇敢的迈出一步,才能够有璀璨的人生,不负来这世间走上一遭。”

“我想回家!请南王让我回去!”徐逸双目有些泛红,低声吼道。

帝炳闻言一愣,古怪道:“我没告诉过你我是谁,你为何知道?”

徐逸心头一凛,道:“这里是南方,他们身上穿的是红色战甲,应该是南疆的朱雀军战士,而你穿着红色的长袍,金色镶边,心口处绣着若隐若现的朱雀,我猜你是南疆之王。”

“好小子。”

帝炳心头大喜,果然不愧是那个人的儿子,小小年纪居然有这样敏锐的洞察力和判断,确实非同凡响。

“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那本王就明着告诉你,只要你愿意去南疆,本王就不惜一切代价的培养你,让你成长起来,变得无比强大,这世间,将不会有任何人能欺负你。”帝炳道。

徐逸依旧摇头:“我想回家,请让我回家。”

“可惜了。”

帝炳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怅然,随意挥手道:“你送他回家,一定要安全的将他交给他的亲人。”

“喏!”

徐逸被这名将领拎着坐在了马背上,问清他家在哪里之后,马蹄疾驰,朝着巴山郡而去。

这良驹日行千里,只用了两个多小时,就将徐逸送到了巴山郡的徐家庄园外。

徐逸被放下时,吐得稀里哗啦,只觉得臀都被颠成了尸共几又月。

意识里,徐逸对骑马已经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但对十六岁的他而言,却是完全陌生和无法承受的。

“小子,你真弱。”

将领留下一句讥讽的话语,策马扬鞭而去。

明明可以坐车,却非要骑马两小时,徐逸如何不知道这是帝炳为了让自己适应骑马?

可他已经决定此生不去南疆,就守在家里。

“少爷!”

庄园大门敞开,一个仆人打着哈欠出来,看到徐逸站在门口后,似笑非笑的喊了一声,道:“您怎么回来了?”

“怎么?我不能回来?”徐逸淡漠开口,自然而然的,有一股威严气息。

十六岁的徐逸弱得跟鸡崽子一样,谁都可以欺负他一下,就连家里的仆人,也是如此。

仆人觉得徐逸有些不一样了。

尽管还是那副瘦小得仿佛风都能吹走的样子,但气质上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能,当然能,少爷请。”仆人嬉皮笑脸的道。

“你收拾东西,可以滚了,我家不需要你这种人。”徐逸从仆人身旁错身而过,平淡开口。

仆人脸色瞬间狂变,紧接着,冷汗就从额头上流淌下来。

以前的徐逸是绝不会说出这种话来的。

他只会忍让,再忍让。

忍无可忍,继续忍。

“少爷!”

仆人立刻就跪了下来,一脸哀求:“少爷,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您饶了我这次吧!不要赶我走啊!”

徐家庄园当仆,是让人挤破头的好事。

活少,家主脾气好,工资还高,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错误,徐云曜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在意。

“本……本少不想再说第二遍,否则你从徐家拿的一切,都得给我乖乖吐出来!”

仆人脸色一白,慌忙点头,起身就跑。

他在徐家偷偷拿了不少东西,虽然都是不太值钱的东西。

但那所谓的不值钱,是针对徐家而言,对普通人来说,很贵。

看着眼前这熟悉庄园,以及大门处悬挂着的那块徐府牌匾,徐逸深深吸了口气。

这一次,彻底闹腾个够!

徐家的废物少爷回来了。

然而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重视。

一个任人欺凌却连告状都不敢的怂货,有什么值得在意的?

“哥!”

徐灵穿着蓬蓬裙,乌黑亮丽的头发扎成马尾辫,朝徐逸跑来的时候,马尾辫就在脑袋后面一甩一甩。

十四岁的徐灵,已经开始倾城,一双眸子里满是天真和烂漫。

脸上的笑容,比花儿还要让人心动。

毫无顾忌的扑进徐逸怀里,徐灵撅着嘴道:“哥你太坏了,怎么能偷偷的离家出走?这么刺激的事情,也不跟我说一声。”

徐逸苦笑,心底里却是默默发誓,这一次一定要守护好徐灵,不让她再承受那些年的痛苦和绝望。

即便……是假的。

“还知道回来?”带着浓烈怒意的声音传来。

一道身影从不远处走来。

徐逸呆呆的看着,眼眶就开始泛红。

徐云曜。

巴山郡的首富。

十三年后,终于又见到您了。

爸!

“你个混账东西!”

徐云曜毫不犹豫给了徐逸一巴掌,怒吼道:“你有胆子跑,回来干什么?滚!我没你这个儿子!”

十六岁以前,徐云曜从未打过徐逸耳光,可见他内心的怒意已经强烈到什么程度。

可,他为什么怒?

是因为徐逸离家出走?

还是因为徐逸居然没去南疆,而是跑回来了?

谁知道呢。

“爸!”

徐逸扑通一声跪在了徐云曜眼前,泪流满面:“爸,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离家出走九年后才回来。

对不起,九年后才知道你跳楼身亡的消息。

对不起,连你的尸体都没找回,只能为你立了一座衣冠冢。

对不起,没有保护好妹妹!

徐逸的内心,经受着万千折磨和挣扎,如同有一把钝刀,来来回回,在他的心脏上切割。

鲜血淋漓,却挽不回已经发生的过往。

徐云曜却不知道徐逸的一声对不起,饱含了多少痛苦。

他以为徐逸只是为了离家出走而道歉。

“混账!哭哭啼啼的做什么?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你还让我怎么放心把这偌大的家业交给你?”徐云曜的眼底里,也有一抹痛苦呈现。

他怎么能不去南疆?

怎么能回来?

我怎么对得起自我牺牲的主人?

徐云曜顺手在花坛里折了一根树枝,用力的打在徐逸身上。

下手极狠,打得徐逸直哆嗦,背上出现一条条血痕。

但徐逸却在笑。

徐云曜的鞭打,正在减轻他内心的痛苦。

甚至于,他希望徐云曜能够一直这么打下去。

他愿意用这条命,换一切的一切,真正重头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