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务系统的职务竞聘会在大家的吵嚷声中拉开了序幕，吴晓晓到的时候全厂参加竞聘和来看热闹的人差不多都到齐了，便捡了一个最僻静的角落坐了下来。
“嗨，晓晓，好久不见。”吴晓晓刚刚坐下来，听到有人跟自己打招呼，赶紧转过头去打算回应，话还没说出口立马就后悔了，她左右环视了一圈，心里想真是够倒霉的，怎么千挑万选选了这么一个位置，不偏不倚正好坐在廖永辉旁边。她似笑非笑地转过头来，摊开自己准备的发言稿，低头看了起来。
“你准备好了吗？”廖永辉把头探过来看吴晓晓的发言稿，吴晓晓没说话往旁边歪了歪身子。
“不用那么认真，这就是走走过场的。”廖永辉不甘心地往吴晓晓旁边挪了挪位置，差不多快把头歪到吴晓晓头上了。
吴晓晓坐直了身子，四下看了看，发现没人注意他们，这才放下心来，还是忍不住心虚地又往旁边挪了挪，然后侧头眼含怒意意味深长地看了廖永辉一眼。廖永辉脸上闪过一抹尴尬的阴霾，下意识地缩回了自己的身子，也坐直了身子，很快就转身和旁边同事聊天去了。
廖永辉说得没错，这种职务竞聘，大多都是走过场。哪个职位用什么人，领导大多是心中有数的，有的是确实非常优秀，非他莫属；有的是情商特别高，领导却之不忍。大家对这种过场都心知肚明，所以参加竞聘的每个人也都心照不宣：或者胸有成竹，或者可有可无。吴晓晓的眼光在会场来回扫视，在另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了季宇航，发现他情绪激昂满脸通红，满脸志在必得，好像他已经得到了谁的旨意胜券在握。从季宇航的表情看来，原本既定的事实现在反倒因为季宇航的执拗让这个会场里只有她自己是否会继续在那个岗位上发光发热成了未知数了。不管最后她和季宇航谁胜出，败下阵来的那个人好像都不适合再继续留下来共事了。至少如果自己因为某种原因被季宇航打败，是不会再继续呆在医院财务上班了。就算她自己心无芥蒂，相信季宇航每天看见她也会如鲠在喉。
“有什么关系，反正自己本来就不想去那里的，若不是唐玉娇坚持的话。”吴晓晓在心里冷笑了一声，看着季宇航随着陆陆续续上场敷衍了事完成任务的同行走秀一样的演说而摩拳擦掌的激动劲，吴晓晓反倒是把演讲稿收了起来放进了挎包里，心里刚进会场时的紧张和忐忑反而瞬间土崩瓦解，整个人都变得格外轻松起来。
大约这是人类的通病，在一件利益攸关的事情没有定论之前，难免会心神不宁，可是一旦知道已成定局，无论得失反而坦然了。其中有一半是认命，有一半是焦虑透支后的休养。
季宇航背起理论来头头是道，可见他为这次竞聘演讲是煞费苦心了的，他的演讲从理论上说几乎无可挑剔，只是轮到评委提问的时候，其他评委例行公事的问题他几乎对答如流，唯独对唐玉娇问他对医院将来如何摆脱目前的财务困境时，他支支吾吾了几句，最后以一句以后会全力配合医院领导工作的套话草草结束了演讲。尽管他最终还是收获了不少掌声，可是看得出来它对自己没有百分百的完美变现有几分遗憾，也有对唐玉娇刁难自己的一些不满。
吴晓晓迈着轻松的脚步走到演讲台，看着台下密密麻麻的脑袋，心里还是有些怯场，双腿微微有些发抖。好在自己穿着厚厚的毛呢大摆裙，很好地掩饰了她的慌张和不安。可能是吴晓晓的冷场让场下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吴晓晓用眼睛看着后面的白墙，稳了温自己的情绪，很快理了理原来的思路，先从理论说起，然后说了几点医院财务工作的具体流程，谈了几点医院财务目前存在的弊端，以及将来应该有的改善和工作的方向。吴晓晓的口气越来越平缓，语速开始逐渐变得均匀，态度也越来越不卑不亢，她的演讲渐入佳境，到最后不知不觉地结束演讲，场下安静了几秒，瞬间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评委们的提问和季宇航一样，吴晓晓的回答在理论的基础上更切合实际。对于唐玉娇同样的问题，关于如何让医院摆脱财务困境，吴晓晓说具体方案在她来演讲之前已经拟好讲给康院长了。因为是草案，需要医院领导讨论通过才能实施，自己在这里不方便透露。不过相信医院有这个能力贯彻上面对医院“开源节流，争取自负盈亏”的精神，相信大家拧成一股绳，一定会走出困境，迎来灿烂的明天。
吴晓晓的回答令场下的评委频频点头，唐玉娇冲着她开心地微微笑了笑，吴晓晓感激地向台下工工整整地鞠了一躬，无比轻松地走下了讲台。自己是否能胜出，不确定因素太多，不是一个唐玉娇能够掌控的。但是不管结果怎么样，至少自己今天在台上的表现没有给自己丢脸，也没有辜负唐玉娇对自己的栽培和信任，吴晓晓觉得自己在心里在感情上已经赢了。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她觉得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