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莹莹把桔子递给张一波，看看杨依梦又看看吴晓晓，好像在迟疑更应该把目光定格在她俩谁的身上，用一种漫不经意却有些颤抖的声音问道：“我不请自到，没有打扰你们吧？”

“欢迎欢迎，”张一波有些胆怯地看了看吴晓晓，“今天休息，你怎么没和黎卫军出去？”

周莹莹好像没听见，走过来站在张一波身边，一边用一种很熟络很亲热的口气说话，一边拿眼仔细窥觑杨依梦和吴晓晓的表情，好像在心里确定谁是她的挑战对手似的，故意挑衅似地一边问一边拿眼在杨依梦和吴晓晓的脸上扫视，“我就是来请你陪我去城里逛的啊。”

张一波看着严军为难地不知说什么好，严军很聪明地接过话茬：“行啊行啊，依梦，晓晓，吃过饭我们一起去城里看热闹啊。”说完看了看杨依梦又补充了一句，“今天城里肯定热闹。”看见杨依梦嘴角往上翘了翘，不为人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好像有种把心放进肚子里的感觉。

严军端着凳子正犹豫着该往哪放，周莹莹接过凳子说了声“谢谢”便放到了张一波身边，吴晓晓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周莹莹看着吴晓晓笑了笑，算是道谢。

周莹莹从桌子上扯了一截卷纸，轻轻揩了揩凳面，看着小桌上像过家家似的几个菜有些嗔怪地看着张一波，“一波，你们接待工作不到家哦？怎么这么招待客人呢？你要早说的话我就顺路带点菜来……”

“不用不用，”张一波红着脸偷偷拿眼瞟了一眼吴晓晓，底气不足地道谢着，“谢谢，谢谢”，说完又此地无银地补充了一句不嫌弃就将就吃的废话，听到周莹莹一语双关地说她从来也没有嫌弃过他的回答，他悔得在心里狠狠扇了自己一嘴巴。

吴晓晓的余光既感觉到了张一波的不安，也感觉到了周莹莹的慌张，她在心里埋怨自己这是在干嘛？越来越后悔自己心软耳朵软，鬼使神差地坐在这里受罪。

五个人起初围坐在一张不大的小桌周围安静地吃饭，后来严军讲了一个关于古人相亲吃饭的笑话，杨依梦和吴晓晓矜持地忍着浅笑了一下，表示捧场。张一波绅士地拍了拍差点喷饭的严军后背，周莹莹捂着嘴把眼睛笑成了一条直线。房间里的空气有些活跃起来，周莹莹恢复了大大咧咧的样子，把以前那样把医院里医生的病'人的一些奇闻异事翻出来晒家底似地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严军和张一波偶尔点点头附和一声，周莹莹的话匣子就更丰富了。杨依梦和吴晓晓越听越插不上话，只好安安静静地当听众。吴晓晓能感觉出来周莹莹的故作轻松和爽朗，其实内心还是忌惮着自己和杨依梦中间的一个。所有人貌似平和的外表下，很难说清楚他们之间究竟谁比谁更拘谨一些。

“这个，”张一波夹了一大块鱼腹上的肉给吴晓晓碗里，“尝尝我做的味道怎么样？”

周莹莹停止了话唠，把眼睛定格在吴晓晓的脸上，吴晓晓看了她和张一波一眼，低头看着碗里的鱼肉，尴尬地不知道该不该吃。

“想不到你厨艺不错啊，”周莹莹自己夹了一块一边吃一边说，顺手也给张一波夹了一块，“伟大的厨师辛苦了。”

吴晓晓感到了鱼肉身上的刺，无论多大的火都煮不软，她悄悄把鱼肉刨到碗边搁着，继续小心翼翼地吃着面前一盘炒青菜。

吴晓晓听着周莹莹有些夸张的笑声，尽量去感同身受她的快乐，可是越来越感觉像是吞了几只苍蝇一样觉得难受，她尽量不去看她，连余光都不往她的方向去。可是恰恰相反，周莹莹在张一波为吴晓晓夹才开始，却好像怀着和张一波一样快乐的心情也对她格外照顾，很快她的小碗就被张一波和周莹莹竞赛一样的堆满了菜。

不得不说这场盛宴对她来说并不十分愉快，她觉得这顿有盐有味的节日午餐并不比上次冰凉的西瓜好多少。可是周莹莹却显示出和她不一样的火辣和热情。吃完饭吴晓晓和杨依梦端着空碗左右张望，不知道该怎么收拾，周莹莹让她们都歇着，别把衣服弄脏了。

周莹莹像一个女主人一样忙着把桌上的残羹剩汤一股脑放到一个绿色塑料盆里，坚持不让其他人插手，只见她一个人一会儿桌上一会儿地上，吴晓晓和杨依梦笨拙地站在不大的房间里觉得很碍事，索性一起出门来站在走廊上面面相觑。杨依梦看了看吴晓晓，脸上略过一丝雾中看花的迷茫，吴晓晓的表情就简单多了，微皱的眉头把她此刻的后悔和沮丧暴露无遗。两个人各怀心事把手揣在衣兜里，静静地看着院子里的塔松出神。

“下午，我们要跟他们一起进城吗？”杨依梦回头望了望屋里忙碌的身影悄声征询着吴晓晓。

“你们去吧，”吴晓晓低声说，杨依梦明白她说的“你们”是谁，脸“刷”地红到了脖子根，答非所问地坚持着，“我问你去不去？”

“太冷了，我不去。”吴晓晓看着有些泛灰的塔松林，搓了搓双手，哈了一口气，“你们去吧。”

“晓晓，”她话音刚落，张一波一手端着一盆碗筷一手提着暖瓶，把暖瓶伸到她面前轻声说，“你能陪我去洗碗吗？”

“我都说我来我来，谁让你逞能了？”吴晓晓正为自己和杨依梦白吃而愧疚呢，和杨依梦同时伸手去接张一波手中的盆和暖瓶。周莹莹从房里走出来，一边嗔怪张一波不像个主人一边伸手去夺张一波手里的暖瓶。

张一波涨红着脸不说话，一只手紧紧地把住脸盆不放，一只手拎着暖瓶固执地伸向吴晓晓不让周莹莹拿，“你今天辛苦了，回去休息吧”。可是周莹莹像是没有听见似的执意去拿张一波手里的暖瓶，张一波固执地不松手，眼睛直直地看着吴晓晓。吴晓晓从来没有见过张一波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她看见张一波和周莹莹两个人在暖瓶上争执不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只好怯怯地缩回了准备接暖瓶或盆的双手，尴尬地放到嘴边轻轻地哈气。

“哎呀，我听说过争吃争穿还没有听说过争着洗碗的，你们都别去了，依梦，我俩去。”严军出来看见走廊上三个人之间冒着轻微的硝烟，赶紧过来打圆场，边说边拿手去接张一波手中的盆，可是张一波依然紧紧抓着不放手。

吴晓晓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周莹莹又看了看张一波，她发现他们两个人脸上都有点愠怒的红，于是冲周莹莹讨好地笑了笑，伸手去接暖瓶，张一波松手的同时她也感觉到周莹莹使劲推了她一把，她假装没感觉，默默地跟着张一波往走廊尽头的水池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