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勇们发起了冲锋,然后清军们便退走了,这让一线的士兵们全都以为自己打了胜仗,但是阵后的何苦、韩宋、刘默文等人却都陷入了沉默。今天的这一仗,实在是侥幸啊!清军退走了,可是人家并没有输,只是一时难分胜负,不想再纠缠了而已。

虽然清军走的很仓促,连阵亡士兵的尸体都没能带走,但是他们阵势并未有任何的散乱,依旧是堂堂之阵,乡勇们连追击的机会都没有。反而是好像打赢了的乡勇们,其实已经阵势大乱,方阵已经散乱到了以百户为单位,陈祝之受创最严重的那个千户,干脆已经是以小旗为单位了。也就是清军的兵力仅是乡勇们的三分之一,不然今天的结局,绝对会非常惨烈。清军若是能做到兵力与乡勇持平,那今天何苦就输定了,他自己也会死的很难看。

“侥幸啊!”即便在雨中,何苦还是能感觉到自己的后背上全是冷汗。

“还是七哥厉害,也就是您坚持不退,最后还发起了反冲锋,不然今天这战局就被我给耽误了!”韩宋是发自内心的佩服何苦,即便何苦今天纯属瞎猫碰上了死耗子,他也是五体投地。

“可打住吧!我先是轻敌冒进,然后临阵迟疑,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今天能扭转危局,全是靠运气啊!”何苦很享受韩宋的话,但是有些事,该认还得认。

“恩师,打仗也是要靠运气的呀!您运气好,便是天意在您!”刘默文是战场老兵,相较于行军布阵,他还真很在意运气。

“但愿运气能一直这么好吧!”何苦摇头苦笑。

清军撤走之后,乡勇们依旧原地没动,而且警戒没有丝毫的放松,即便是在雨中休息,也把鹿角、拒马之类的防御设施都给立了起来。何苦是真的怕了,现在他除了原地坚守,实在不敢再有什么动作。刘冷等人提议去把战场打扫了,把清军的首级给割了,何苦都没同意,只是让大家原地坚守。

“尽快打扫战场,我们撤!”雨过天晴,又等到枪械全都恢复了使用,何苦才同意打扫战场,不过一切都要快,他现在只想尽快撤走。

“恩师,我们撤回莱阳吗?”稍有挫折,何苦的口中便说出了撤字,刘默文多少有些失落。

“莱阳安全吗?清军可就是从咱们后面抄过来的。将士们都觉得打了胜仗,我们若是忽然后撤,军心士气还要不要了?原计划不变,大军开赴莱西。”一场不明不白的战斗,让何苦对清军主将有了清晰的认识,人家思路清晰的很,何苦必须做自己最不愿意做的事,不然一准还会给人家猜到。

“继续开赴莱西?”刘默文有点凌乱了,这步棋完全不符合常理啊!

“打仗就是要做违背常理的事情,人家越是想不到,你就越要做,能恶心死他们,你就赢了!”何苦受刘默文当徒弟,只是为了拉拢这个颇具才干的明军将领,但他有几辈子的知识储备,还真能教刘默文点东西。

“恩师教诲,学生牢记于心!”刘默文越想越觉得何苦说的有道理,打仗不就是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嘛!

收拾好了战场之后,大军缓缓的开向了莱西县城。这次大军走的很慢,一是因为队伍里多许多伤员,动作自然快不了,二来则是因为何苦已经惊了,他看哪里都像有埋伏,所以大军必须小心翼翼。等大军开到莱西城下的时候,已经到了午夜,然后他们便好像回家一样进了城。莱西城已经是一座空城了,别说守军、物资了,连活人都没有几个。

莱阳城是图尔格留给何苦的饵,所以几乎没什么变化,而且仓库里还多了许多的物资。莱西可就不一样了,清军把他们的抢劫工作干的非常彻底。莱西的府库是空的,衙门是空的,城防是空的,就连城里的人都几乎给清军抓空了,整座城里只剩下三五百虎口逃生的难民。何苦进驻莱西之后,不仅没有什么缴获,还得拿出不少军粮来救济城里的几百难民。

这种赔本买卖何苦做的很心疼,所以他必须把损失给补回来。第五胜麾下的侦察兵们很快忙碌了起来,莱西城里随处可见他们牵着大狗的身影,清军劫掠过的莱西城又被他们给搜了一遍。国人都有储蓄的良好习惯,藏东西的手艺更是一等一的。清军进门明抢,是能抢走不少东西,但是绝对抢不干净,第五胜他们的一定会有收获。大军休整的三天里,第五胜的收获还真就不少,不仅粮食什么的全有了,何苦又不大不小的发了一笔横财。

“东翁,这些天好些了吗?”大军休整期间,何苦一直躲在莱西衙门里没露面,葛隆等人还以为他病了,所以当第五胜大有收获之后,他们便集体来探病了。

“兴平先生,替我传条命令下去,明日辰时,全军正身百户以上军职的将领,全都到县衙来开会,打了这许久的仗,咱们也该总结一下了!”何苦的形容很是憔悴,眼睛里都是血丝,但他并没有病,这三天他一直在反思自己。

“百户以上全员参会?”葛隆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乡勇现在的规模不小,百户以上的军官足有百余人之多,这个会议的规模可太大了。

“嗯!全都来,战场上表现特别优秀的士兵,也挑几个能说会道的出来,一起参会!”葛隆这一问,何苦又扩大了会议的规模,士兵代表也要参加。

“东翁,会议的主旨还得请您示下,参会的大伙儿也好有个准备!”葛隆这个读书人想的就是周到,何苦麾下这帮人,目前文化水平是有点提高,但也都在文盲的边缘。若是提前每个准备,直接叫来开会,指不定会闹出什么笑话呢!何苦自己憋了三天,直接突袭大伙儿,这帮人肯定连句整话都说不明白。

“总结分析,此次出战清军以来,我军在历次战斗中的经验得失。各千户今天就先开个小会吧!让他们都提前准备商议一下,然后明天全军大讨论。前些天是我疏忽了,这个会咱们早就应该开,若是早点开了的话,便不至于有前日之危局!”何苦个人的军事水平也就那样,他必须学习近现代先进军队的经验,战斗总结会是必须要搞的。

“是,东翁放心!”葛隆心里突然多了一种莫名的兴奋,何苦的战果已经足以傲视天下,居然还能因为小挫而如此殚精竭虑,将来的前景必然无限,他是何苦的首席谋士,将来也是大有希望啊!

命令传达下去之后,韩宋、刘默文两人开始了学习交流,一顿小笔记便整理了起来,其他人则全都成了苍蝇。别说一线的小字号,就连刘冷、赵括这些何苦倾力培养的核心嫡系,也是丝毫没有领会何苦的用心。

“打仗不就是行军布阵,然后玩命杀敌嘛!这有什么可总结的!”大伙儿议论纷纷,全都不知这会有什么意义,当然也就不知道自己要参加的便是影响深远的莱西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