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南心里一紧，但面上保持着平静，他笑了一下：“万哥，阿静要是知道你背后这么说她，你觉得她会怎么样？”

万有良下意识地回头张望了一下，缩回脖子后，他有点尴尬地端起茶杯灌了一大口茶水。正好服务员送了点心过来，借着这个机会，他干脆大口大口地吃起了点心。

“我没吃午饭，真饿了。陈天南，你也吃啊。”万有良嘴里包了三四块点心，说话时，有些点心屑从嘴角掉落。

陈天南受赵家影响深远，餐桌礼仪这一块，赵家人非常注重。因此，他看着万有良的吃相，差点就要吐出来了。

万有良吃完整整一碟点心，又喝了几杯茶才心满意足地扯过纸巾擦了擦嘴。

“我刚才说到哪儿了？”他问。

“你随便聊，不必延着刚才的话题。”陈天南淡淡道。

万有良靠到沙发上，他又开始盯着陈天南看。

“我脸上有花吗？”陈天南有些不耐烦他的磨叽。

“你别怪我唐突，你其实就是年轻版的我，当然，你比我更帅气，更阳光一些。”他半撑起头，“那时候，阿静还在我们海丰里安海区工作呢。二十多年过了，她爬到了山顶，我还在山脚下。”

“我记得你上次说过，你有个要上高中的女儿。”陈天南完全不想听他感慨从前的光辉岁月。

万有良诡异一笑，他倾身趴到桌子上，然后朝陈天南招手。

陈天南看着他油腻的头发，迟疑了一下才靠近他。

“欢欢是我和阿静的女儿。”万有良压低了声音。

“不可能。”陈天南激动地打断他，虽然他在方雅静之前只和赵听雪睡过，但作为一个男人，他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渠道去了解关于女人，方雅静要是生育过，身体绝不可能毫无痕迹。关于这一点，他还是很确定的。

“千真万确，欢欢是我和她的女儿。不过，不是她生的，代孕的，懂了吗？”万有良舔了一下嘴唇，“她肯定不会自己生的，很年轻的时候就冻了卵子。不过，她从没有带过欢欢，母女俩一年吃一次饭。而且，她也不让欢欢叫她妈妈。欢欢到现在都不相信阿静是她的妈妈。”

陈天南只觉得头顶有一记雷轰过，女儿，代孕……这些天方夜谭般存在的事情从万有良的嘴里说出来，他只觉得脑子有点乱了。这是他不知道的方雅静，还有更多他不知道的事情，方雅静不可能会告诉他。

“陈天南，你想想，如果我们没有一个女儿。为什么我能拿到她家里的钥匙，为什么我被关起来了又能这么快出来。她再讨厌我，憎恨我，只要人性没有彻底的泯灭，她就还得看在欢欢的面子上放过我。”万有良又拈了块点心吃起来。

陈天南呆怔着，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太天真了，将爱情想得太美好，将结婚想得太简单。可是，谁没有过去呢？他过去不也是赵家的上门女婿。而且，方雅静跟过去已经彻底地斩断了关系。

他拥有的是她以后的人生啊，他为什么要那么在意她的从前呢？陈天南内心激烈地斗争着。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陈天南淡然一笑。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万有良愣了愣。

陈天南瞟了他一眼：“万哥，我说句不太礼貌的话。我真不相信你年轻的时候是个帅哥，也不相信阿静的眼光会这么瞎。”

万有良嗤笑了一下：“小兄弟，你可不要从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我告诉你，阿静能爬到今天的位置，没有我当初托着她，举着她，她恐怕还是区里做个小秘书吧，顶天就能做个区长。对，我万有良现在混得很不怎么样了。可我好歹也还是万家人吧，我老头子是万国庆。我还有个姐姐叫万有霞，她的老公可是高庆池……”

“等等，等等。”陈天南心惊肉跳地打断他，“你说你姐姐叫万有霞，你姐夫叫高庆池。”

“对啊。”万有良得意的表情。

陈天南还在安慰自己，这一切就是巧合而已，一定是的。他带着几分不敢置信再问：“那你认识高姗姗吗？”

“那是我的外甥女啊。”万有良的表情固怪起来，“陈天南，行啊你，把我打听得也挺清楚。”

陈天南只觉得要疯了，他哪里有闲情去打听万有良，是这世界太小了。打包组的万阿姨，全名就有万有霞，她竟然是万有良的姐姐，而高姗姗竟然万有良的外甥女，这世界他吗还能不能再疯狂一点儿。现在他有一点相信了，万有良当年是方雅静的垫脚石，是他万家将方雅静托上去的。

斗转星移之后，方雅静再也看不上万有良了，现在她看上了更年轻的自己……陈天南只觉得后背有冷汗往下淌。

“你找我的目的是什么？”陈天南问。

“没什么目的，就是真觉得你像年轻版的我。想提醒一下你，你千万不要以为阿静因为爱你才和你结婚。小兄弟，你不要那么天真。她能做这么大的官，早没有了七情六欲。她要和你结婚，一定是有目的的。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吧，我也是一片好心了。”万有良把碟子里最后一块点心吃完，“你肯定听不进去，我知道的。人各有命，保重吧。谢谢你请的茶，我先走了。”

万有良说完就起了身，然后大踏步地往外走去。

陈天南坐在那里，万有良最后几句话杀伤力太大了。他感觉脑袋空空的，他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

桌上的茶渐渐地凉了，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来，他有些机械地伸手拿过。也没看清屏幕上的号码他就接了起来。

“陈总。”蒋如霜的声音传来。

“什么事儿？”他问。

蒋如霜顿了一下：“陈总，你没事儿吧？”

“你能有事儿说事儿吗？不要老关心我有事儿没事儿。”陈天南跟疯了一样吼了一声。

电话那头一阵静默。

“对不起，我，不是冲你，我遇到点事情……你说吧，什么事儿？”他颓然地道歉。

“陈总，月底广州那边的展会，李特助说你得亲自去一趟。我已经把酒店订好了，资料我这边在整理，相关的流程我已经发到了你的邮箱，请你过目。”蒋如霜道。

“好。”陈天南应了一声。

蒋如霜挂了电话，陈天南将手机扔到桌子上，侧过头，他看着落地玻璃窗外。阳光真好啊，不远处街头车水马龙，行人三三两两。

陈天南迷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