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南没明白她为什么站着不动,便又说了一句:“小蒋,快去啊。”
蒋如霜放下了酒杯,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陈总,对不起,我有点儿不太舒服,你让李特助去统计一下人数。”
说完,她拿过一旁的包包起了身。
“啊,你不舒服啊?要紧吗?要不要送你去医院?”陈天南关切地问。
蒋如霜笑了一下:“不用,我回家吃药就行了。不好意思,我先走了。”她拉开了椅子,穿过人群外走去。
李春林去统计人数了,陈天南坐回椅子继续吃东西。
“陈总,蒋助理是生气吗?”坐在他旁边的高管问道。
“啊?生气?她为什么生气?”陈天南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也不知道,但感觉她不是不舒服,她就是生气了。”高管摸了摸头,也是不明所以。
陈天南想了想,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不妥,他心安理得的继续吃菜。大厅里依然热闹非凡,谁也没有注意到蒋如霜离开了。陈天南夹了条海参要往嘴里送时,他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尖叫,那尖叫声象是蒋如霜。陈天南将嘴里的海参咽下去时,第二声尖叫又传来了。
大家都在注意李春林统计人数,还有人在抱怨这条新规,酒楼外的尖叫声显得遥远而模糊。
陈天南有点不太放心,他起了身往外走。出了酒楼后,他就发现路灯下,有个男人背对着他正在搂蒋如霜,陈天南真是怒从中来,大庭广众之下,这人也太嚣张了吧。
他冲过去,抓过那男人的后衣领,然后狠狠地往地上一摔,那男人根本没有提防,结结实实地摔到了地上。
“我擦。”地上的男人大骂起来。
这声音一出,陈天南真他吗惊呆了,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相逢何必曾相识啊。那地上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赵听雪的傻比姐姐赵负雪的老公孙跃。想他陈天南在赵家那三年,要说起来,孙跃明里暗里欺负他最多了。
今日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啊,陈天南一看是孙跃这个大傻比,他也懒得废话了,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他一拳又揍了过去。
“陈天南,竟然是你这个龟孙子,我草。”孙跃想还手,但估计喝多了,他手脚无力,根本就打不过陈天南。
“陈总,别打架。”蒋如霜在一旁很着急。
孙跃躲开陈天南一拳后,他躲到了一棵树后:“陈天南,你行啊,从酒吧混到夜总会去了,娇娇价格可是不低,你说要是你前妻赵听雪知道了,她会不会很失望?”
“滚。”陈天南要朝他冲过去。
孙跃见他气势汹汹,撂下句狠话就跑了。
“陈天南,你他吗给我等着吧,有你好看的。”
陈天南看着孙跃跑远,直到跑得看不见人了,他才收回了视线,蒋如霜站在一旁惊魂未定。
“你没事儿吧?”他问。
蒋如霜摇了摇头。
“你怎么会招惹到他?”陈天南又问。
蒋如霜咬着唇,又摇了摇头。
陈天南想到孙跃刚才说的话,估摸着他以前是蒋如霜常客,他抿了抿唇,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看来,蒋如霜留在公司这事儿,他还是得慎重考虑。今天的事情,很有可能哪天就发生到公司去了。
“陈总,我去打车了,你也回去吧。”蒋如霜轻声说。
“那你当心点儿,有事情给我打电话。”陈天南叮嘱道。
蒋如霜站着不动。
“我送你到路口吧。”陈天南道。
蒋如霜这才挪动了脚步,从酒楼到路口一百多米的距离,两个人默默地走着。蒋如霜心里五味陈杂,命运真是太爱跟她开玩笑了。为什么她都准备放弃了,又会遇上陈天南这样的男人?
“你想听我的故事吗?”走了几十米后,蒋如霜问道。
陈天南不想听什么故事,便随口道:“你的故事?你不是说过吗?”
“不是下海的事情。”蒋如霜放缓了脚步,“我和我父母之间的故事。”
“你说。”陈天南看着还有一段距离,便道。
“我高考结束后,他们就离婚了,我才知道,他们是为了我才一直苦苦维系着婚姻,事实上,他们早就各自有情人了。我读大一时,他们就迫不及待的各自组成了新的家庭。”蒋如霜以为自己会哭,但没想到,她很平静,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情,“其实如果只是这样,我这经历也算不得什么。好歹我父母还将完整的家庭维系到我高中毕业的。但比较可笑的是,他们后来都重新生了孩子,我彻底的成了孤家寡人。我大四那年,我父亲来找了我一次,他告诉了我一个秘密,我并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怎么会这样?”陈天南震惊了。
“对呀?你说为什么会这样?”蒋如霜自嘲地笑笑,“我先是失去父母,失去家,然后,干脆的,我连自己父亲是谁都不知道了。”
“你找过你母亲吗?”陈天南问。
蒋如霜点了点头:“她只承认了我确实不是我父亲的亲女儿,其他的她都不肯说。”
陈天南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只能默默地陪着她走。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怀疑这个世界,怀疑每一个人。在他们给我揭开谜底之前,他们表现得那么爱我,宠我,甚至是纵容我。然后,再亲手摧毁我的世界,把它毁得支离破碎,我补都没法补。我本来是一个多么天真的人,我多愿意拥抱这个世界的美好,我也想走遍万水千山归来,我仍有一颗少女心。但现实是,我只不过是一只孤魂野鬼,爹不亲,娘不爱。”
“我下海,确实为了钱,因为我发现只有钱是真的。更可笑的是,那些男人都喜欢跟我说真话。这些年,我听到了无数的真话,那些见不得光的真话。”
“都过去了。”陈天南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以后好好生活就好了。”
“都过去了?”蒋如霜顿住脚步,她侧头看着陈天南,“你认为能过去吗?”
“当然可以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陈天南道。
蒋如霜哈哈大笑起来。
“我说错了吗?”陈天南不太明白她笑什么。
“过不去了,我自己心里明白,你也明白,所有的人都明白。我认识很多我这一行的姐妹,下了海,要想上岸,那就是不可能的。洗不白的,你明白吗?”蒋如霜说这几句话,带着说不出的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