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日,扬州城中平安无事。施世纶再次加强了打更和巡逻的队伍。并命令城中某些区域于戊时之末宵禁。

而他自己更是每日埋头于案牍之中,只觉分身无术。

这一日,扬州城中又下了一场春雨,却是如丝线一般,并不如泄倾盆,二堂院内那几株合欢在这春雨的滋润下却是提前开放。

这几株合欢树形姿势优美,叶形雅致,树冠开阔,入夏绿荫清幽,叶呈羽状,昼开夜合,十分清奇,粉红色绒花吐艳,十分美丽,有色有香,就算花朵凋谢,又可于庭院中形成一片绿荫。

合欢花开,杜汐月十分欣喜。仍记得自己幼年之时,家中庭院中也种如是几株合欢树,还是娘亲亲自手植。而于此处见到了合欢花,犹如回到了儿时。

但经过这春雨吹拂,这些花苞有的散落于地,杜汐月心中有些可惜,便拿出一块绢布走到院中将这些花叶捡拾了起来。

“下雨了,月儿怎在此处?”不知何时,施世纶从公务厅走了出来,看杜汐月于此处捡拾合欢花,便停下来笑着问道。

杜汐月还未回答,施世纶便接着说,“虞舜南巡仓梧而死,其妃娥皇、女英遍寻湘江,终未寻见。二妃终日恸哭,泪尽滴血,血尽而死,逐为其神。后来,人们发现她二人之魂魄与虞舜的魂魄“合二为一”,变成了合欢树。合欢树叶,昼开夜合,相亲相爱。自此,人们常以合欢表示忠贞不渝的爱情。月儿莫不是为哪个少年郎而采集?”

“你胡说——”杜汐月一脸微愠,“乃是白-H花嫩叶可食,老叶可以洗衣服;树皮供药用,有驱虫之效。它还有宁神作用,主要是治郁结胸闷、失眠健忘、滋阴补阳、眼疾、神经衰弱。我是看你这两日公务辛苦,才想着将这些花瓣捡起,为你烹煮茶水,谁料你如此不领情。”

“月儿莫恼,为兄不是在跟你开玩笑嘛。”施世纶微微笑道。

“快到午膳时候了,我去给你做碗面。”杜汐月说着便拿绢布包着那些合欢花叶离开了。

施世纶看着院中的这几株合欢树,也不由得陷入沉思。记得刚上任时,这几株树绿叶刚刚翠碧之色,没想到现在居然开的如此繁盛,自己上任已有月余,“惆怅彩云飞,碧落知何许。不见合欢花,空倚相思树。”看着面前的树木,施世纶悠悠地吟诵道。

“真希望扬州城的百姓如这合欢树一样,和和美美,欢喜幸福。”施世纶心中暗自思忖着,下定决心要将犯下这几起连环凶杀案的歹人捉拿归案,让扬州百姓安居乐业。

这一日,文天扬的病情略有好转,眼瞧着天降小雨,文刘氏又暗暗担心起来,害怕丈夫病情反复。

果不其然,由于春雨落地,带来丝丝凉意,文天扬又咳嗽了起来。文刘氏一大早便起床为丈夫熬煮“陈皮梨汤”,最能润肺清心,消痰降火。

文斐然也一早起床给父亲煎熬汤药,再和母亲一起端到房内,却发现父亲坐在床上一脸心事重重地看着窗外。

“父亲,喝药吧……”文斐然将药端了过去,坐在床边用汤匙一勺勺喂父亲喝下。

“嗨,为父不中用了,这一病,又要连累我儿了。”文天扬一脸愧色,不住地摇着头。

“瞧你说的,这是然儿孝顺恭良,都是一家人,还说什么客套话。”文刘氏忍不住轻责道,“等下把药喝完再喝这碗陈皮梨汤,莫要让咳疾再重了。”

“谨遵夫人教诲。”文天扬笑意盈盈,觉得自己这辈子有如此贤良之妻,又有这么孝顺的儿子,当真足矣。

将整碗汤药喝完,文天扬又喝着陈皮梨汤,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然儿,今日落雨,库房那边修葺如何了?”

文斐然笑着回到,“落雨之时不能动土,且给工人放假一日。”

文天扬点了点头,一脸欣慰,“我儿思虑周全,为父大可安心养病了。”

“你这老头子也得赶紧好起来,不能老是让儿子操心……”文刘氏在一旁忍不住嗔怪道,引得文天扬父子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此时,就听“吱嘎”一声,房门被推开,但见翠桃走了进来,一脸惊惶,怯怯地喊了声“夫人”。

见此情形,文斐然和文刘氏赶紧起身走出门去,文斐然将卧房门关上,并叮嘱文天扬好好休息。

“翠桃,你家老爷病刚刚好转,今日落雨又发咳疾,你怎么突然间闯入?”文刘氏斥责道。

翠桃眼圈红了,“夫人,少爷,大事不好了,咱家大门围了好多人,言说都是盐场场工家眷,说那些场工连着两日都未归家,昨日去场中一瞧,居然空无一人,找咱们家要人呢。”

“什么——”文斐然和文刘氏听到此话一脸惊惧。

“大富和有成不是前两日就走了吗?怎么还会发生如此之事?”文刘氏一脸焦急,旋即居然落下泪来,刚过了两天安生日子,盐场那边却又出事了。

“娘,你莫要着急,待我去往门前看看怎么回事,眼下爹的病情刚刚好转,断不能让他知道家中发生如此之事。”文斐然双眉紧蹙,“另外文诚那个家伙大嘴巴,这两天别让他来看爹,以免说漏了嘴。”

看到文斐然如此稳如泰山,文刘氏心中才算有了些许安慰。

“娘记下了,那场工家眷中难免有刁钻之人,我儿可要当心啊。”文刘氏仍旧一脸担忧。

文斐然点了点头,朝着门口走去,心中却颇为疑虑。张大富和任有成乃于当天就返回了盐场,若盐场生变自然会第一时间告知,怎么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被场工家眷们找上门才得知?

正在这么想着见,文斐然走到了门口,就见文诚、文生等几个家丁死死地抵着门,且大门上还插着那根粗大的门闩横木。

“开门啊……”门外喊声震天,单听这声音就知道上门的场工不少,他们将门擂的山响,文诚等人也在死命地抵着门。

“你们文家都是缩头乌龟吗——”门外传来妇人的叫骂。

“哎呀,这家人好无赖啊,我家兄弟为华泽盐场做工现在下落不明他们家人都不出来的呦……”又有一阵男人的哭骂声传来。

“可怜我那儿子,生的精壮为你们做活,现在生死未卜……”又是一阵老妪的哭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