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阎阳明刚来到卧房,阎风便兴冲冲地向他讲述刚刚施世纶来家本想向阎阳明索求字画之举。
“索求字画?”阎阳明闻言则是一脸诧异,“若论画技,放眼扬州城内当属文斐然,二人私交甚是笃厚,怎会来找我索求字画?”
阎风眼珠转了转,“怕是各花入个眼吧,画技本就无高低之分,而在于何人欣赏,怕是在施大人眼中,定然是少爷技高一筹。”
阎阳明双目微微一紧,面上稍露喜色,转头看到书案上那首《不第后赋菊》,登时一脸肃然地看向阎风。
“你为何没有将这首诗收起来?”阎阳明虎着脸问到。
阎风却是一脸委屈,“少爷并没安排我将那诗给收起来啊,并且我也觉得那首诗写的恣意洒脱,让施大人看到更能很好的了解少爷啊。”
“他还看书房中了什么?”阎阳明看向阎风,双目尖锐犹如鹰隼。
阎风模仿着施世纶的步态走到书架旁,“施大人还看了看这书架上佛教经典众多,由衷赞叹少爷钻研佛门教义,必定颇为精通。”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书架上取下那方卷轴,拿到阎阳明的面前。
“我还让他看了少爷画的《铡判官》。”阎风得意洋洋,“这画中主角乃是包青天,我言说施大人在扬州百姓的心中便是那‘施青天’。”
“你怎的如此多事?”阎阳明说着将这卷轴从阎风手中一把抽出,团了起来。
阎风没想到阎阳明会有如此举动,他一副据理力争之态,“上次少爷和文公子比试之时,我就觉十分不公平,为何他一只牡丹,就可战胜少爷百花齐放,就是要让施大人看看少爷画技精湛……”
但他还未讲完,就被阎阳明给打断了去,“出去——”
阎阳明冲着阎风大声吼斥道,额上青筋暴起,脸颊绯红无比。在阎风印象中,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发火。
“少爷……”阎风满脸诧异,眼泪在眸子里打转,但也只能从卧房离开,心中却满是诧异,阎阳明原本乃一温柔良善之人,怎的此时却变得如此暴戾?
施世纶回到二堂处,正巧到了午膳的时间,杜汐月将饭送至公务厅中,施世纶却让其将方修叫来。
“大人,您找我有事?”片刻后,方修跑了进来拱手施礼。
施世纶使了个眼色,命其赶紧将房门关上,而后取出一封密函,交到方修手中。又将其叫至近前,好一番交代。
“方修,此事事关重大,不仅关乎扬州人民的安危,更牵动天下百姓。”施世纶一脸凝重。
方修跪地,登时一脸肃然,“大人请放心,我方修即便拼了性命,也要将这封密函准时送达。绝不辜负大人的信任。”
待到午时刚过,这方修便骑马离开,杜汐月进门收拾碗筷,便问施世纶方修因何事骑马出门。
“小孩子家家瞎打听什么。”施世纶一句话将其打发了,杜汐月则一脸不悦。
正在此时,白海升则拿着一沓公文走进二堂,“今日新审的一个案子,请大人查阅。”
施世纶接了过来,仔细查看一番提笔签了字。
白海升却言说道,“今日有衙役出门采购物件儿,遇到文宅的下人文诚,就是上次非要闯入咱们府衙的那位,文诚言说昨日家中动土修葺库房,文天扬回家但饮酒有些多,又加上昨日天气微寒,今日身子抱抱恙。”
杜汐月前脚刚刚跨出门槛,听闻此言,身子一颤,却也站在当下。
“哦?”施世纶双眉微蹙,“如是说来,我们还当去瞧看一番。”
便从身上摸索出几两纹银,命白海升转交给门口的杜汐月,“月儿,你且去街上买些干鲜果品去文宅瞧看一番。”
“哦……”杜汐月接过银钱,脸颊瞬间又是一阵燥热,加快脚步走了出去。不知为何,现在只要听到“文斐然”三个字,她都会没有由来的脸红心跳。
扬州城里的果脯蜜饯当属“何记铺子”,没来扬州之前就听说这里秘制的干果蜜饯味道一流。来到店内,但见这里种类繁多,且色泽鲜艳。
杜汐月在其中称了一些姜丝梅干、玫瑰金橘、糖霜桃条和梨肉好郎君。何记铺子一旁还有茶座,若在此处买了干果蜜饯,还能在一旁喝盏茶歇歇脚,正准备走的时候,忽听得茶座上的两个男人一番对话。
“听说了吗?伊香苑头牌,也是扬州花魁素月这几日失踪了,现在他们院内可是新推了一个名叫‘蓝婉’的丫头,生的冰肌雪肤,又是在豆蔻之年,怕是未来的扬州花魁。”一个身着湖蓝色马褂的男人喝了口茶,悠悠地说着。
这句话却引得杜汐月的注意不由得放缓了脚步,装作还在店中挑选蜜饯,但却在侧耳倾听。
另一个穿石青色单袍的男人一听就来了兴趣,“依我看来,这蓝婉生的不如当年的素月。素月乃有谪仙之姿,真如天女下凡,现在又值盛年,却是去了何处,竟不知所踪,那鸨儿龟公倒也舍得?”
那个湖蓝色马褂的男人却不住地摇着头,“哎呦,这你就不懂了吧。凭她再是什么头牌花魁,说到底还是玩物,那时阎正国肯花钱捧,若无这些钱银堆砌,也就是个残花败柳罢了,肯定是阎老板腻味了,才将其清理了去。”
杜汐月一听,心头一震,想当日在二十四桥畔对赋会上,这素月便在红台上弹奏琵琶,当真芳华绝代。并且当阎阳明昏倒之时,素月当即弃了琵琶,狂奔而来,如是可见,二人当真是有感情的。
“嘘,不要再说了,当心隔墙有耳。”身着石青色长袍的男子微微蹙眉,冲着另一个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杜汐月心头一颤,提着果脯走了出去,这些街头留言本就是世人茶余饭后之谈资,也不用过于留心。
她纵身上马,朝着文宅策马而去。仅仅一炷香的功夫,就来到文宅前,杜汐月只觉得心脏狂跳不止,她深吸了几口气从马上下来。
走上台阶,拉着门环“笃笃笃”地叩了三下,就听“吱嘎”一声,房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