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杜汐月的窘态,文斐然微微一笑,开口言到,“前几日我家库房重新修葺了一番,今日则正好开工,母亲便让我买些芦花鸡来给工人家丁们做些好的膳食,待我回家和母亲交代一番,便和你同去扬州府衙。”

“不会耽误你家中之事?”杜汐月试探地问到,毕竟动土拆迁可是家中大事。

“不妨事。”文斐然摇了摇头,“家中有祥叔还有表舅,自是母亲得力助手。”

说罢,文斐然便转头喊了声文诚,命他赶紧备马套车。

“何须如此麻烦?”文诚笑意盈盈,“少爷和月儿姐姐共乘一匹马便可。”

“你……”杜汐月又羞又气,脸颊顿时红的好似火烧一般。

文斐然从腰间取下折扇,正要敲击文诚的脑袋,这家伙倒是腿脚利索,一溜烟儿地跑进了宅院当中。

“你且在此处稍等,我去知会母亲一声。”文斐然说着便双足点地,跑入了宅院之内。但见其姿势,乃身轻如燕,杜汐月又定定地看呆了去。

因家中要行动土拆迁之举,来了不少工人,文刘氏一早便在厨灶间忙碌,准备了丰富的果蔬肉蛋和五谷精饭。

当文斐然走进灶间的时候,见母亲正在交代丫鬟翠桃如何文火煲汤。

“母亲……”文斐然站在门口喊了一声,文刘氏回头看到儿子,一脸笑意地走至近前。

“我儿子办事真利索,那芦花鸡很是不错呢。”文刘氏夸赞着儿子,见其额头上满是汗滴,便帮其擦拭干净,“瞧这一头汗,是不是饿了,等会儿就开饭。”

“我等下要出去一趟,乃是施世纶大人那边有事需要儿子前往。”文斐然抓住母亲的手,“今天家中虽说有事,但施大人于我家有恩,我也不得不去。”

文刘氏点了点头,“你说得对,这几回盐场出事多亏有施大人帮助,现今大人需要你,自当前往。你就放心去吧,家中之事有娘在。”

文斐然一脸开心,拜谢娘亲后正欲离开,又被文刘氏叫住。她命翠桃取来一个竹篮,装了一些果品点心熟食之类,命文斐然带给施世纶。

再次回到大门,但见杜汐月等的已然有些焦急。

“月儿可先行,我和文诚驾车紧随其后。”文斐然说着就纵身一跃,跳到马车之上。

“多谢。”杜汐月冲着文斐然拱拱手,便扬起马鞭,御马先行。

但见其背影,衣袂翻飞,裙裾翻卷,飒爽英姿间,又恍如仙人之姿。文斐然又怔了片刻。

“少爷,我们该走了吧。”文诚不耐烦地催促着。

“你进去,我来驾车。”文斐然瞪了他一眼,后者乖乖进了车厢。

自杜汐月走后,施世纶便在府内坐立不安,一则是急于见到法名大师,另外也担心文斐然不在家中。可当杜汐月和文斐然一前一后赶来之时,心头不禁满是欢喜之意。

“拜见施大人。”文斐然跪地行礼,被施世纶扶起。

“贤弟请起,莫要多礼,事关重大,还需劳烦你随我一同前往净善寺求见法名大师。”施世纶说着便让冉夜备好马车。

“草民愿尽绵薄之力。”文斐然说着,便和施世纶一起上了马车。杜汐月、方修、冉夜等人便骑马随行,大约两炷香的功夫,便来到了一处竹林处,此乃扬州城西郊地带,比城中地势高出一些,乃为一山坡,遍生毛竹。

“大人,法名大师素来喜静,我们估计要下车步行了。”文斐然微笑着言说。

冉夜却瞪圆了眼睛,“规矩倒不少,这路径如此之长,大人怎堪前行。”

“休得无礼。”施世纶瞪了冉夜一眼,“佛门本就是清静之地,我们来此叨扰本就施礼,且将车马安置在此处,随我步行上山。”

虽说众人皆有些不情愿,但施世纶发话了,也只得从命移步行去。

但阔步小径之上,两边皆是高大挺拔直指云天的毛竹。老竹苍碧,新竹青翠,一眼望去,密密层层不知其所终。

到了这个时节,日光本就有些强烈,但此处却清凉幽静,只觉绿郁清凉,寂静、幽雅之感。犹如潜泳在竹海碧波之中。绿荫接连,清凉傍身,山风起处,偶尔有阳光从枝叶梢头的空隙处洒落,光点跳动,映得众人衣袂尽绿,瞬间焦躁全无。反倒是在心中暗暗感激文斐然来。

“如此竹林幽径,缓缓步行,当真惬意。”冉夜“嘿嘿”一笑,由衷言到。

施世纶点了点头,“从城中驱车来此,心情本就焦躁,法名大师或许本意就想让我们等放松身心,莫要焦躁烦闷,以扰了佛门之清净。”

“大人所言甚是。”文斐然微微一笑,“这曲径竹林四季皆含画意。春日里,破土竹笋、枝梢新芽,一片盎然生机;到了夏日,老竹新篁,丝丝凉意;待至,黄叶绕地,古木含情;就算冬日里也不萧条凋敝,乃林寂鸣静,飞鸟啄雪。”

众人心情舒畅了许多,不觉加快了脚步,只是一炷香的时间,就行到了曲径尽头,在翠绿的毛竹掩映下,但见一扇朱漆大门,便知到了这净善寺山门前。

“深山藏古寺,托体同山阿。”佛门重地外形十分内敛含蓄。和大自然巧妙地融合在一起,寺既藏于深山幽林处,也就成了山林的一部分。建筑与自然融为一体,正是天人合一的体现,这就是中国的寺庙常选址于名山幽林之故。

这山门两旁立有两座石狮,因岁月侵蚀,朱漆大门上斑斑点点,就连这石狮子上也掉落了几块。施世纶微微蹙眉,看来净善寺不喜与外界相通乃是实情,若有香客前来求拜,断不会如此失修。

然山门上乃有钉子七七四十九颗,每一颗均光亮洁净,饶是这里的僧人天天擦拭的缘故。

“大人,我前去叫门。”文斐然点了点头,朝着门前走去。握起拳头,“笃笃笃”三声,叩响了面前的山门。

就听“吱嘎”一声,面前的山门开了,走出来一个圆头圆脑,白皙微胖的小沙弥,就好像一棵雨后钻出地面的小蘑菇。他瞪圆了黑溜溜的大眼睛,四下打量着面前的众人。

“来者何人?所为何事……”小和尚蹙着眉头,腮帮子鼓鼓地发问。但听这声音,貌似有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