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正国虽说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在姚乔木来之前便听说仵作曹铭被扬州府捕头冉夜捉拿归案之事,但他却无丝毫担忧,毕竟他和曹铭之间没有丝毫交集。

但姚乔木可就不一样了,因着姚州言的纨绔之举,屡次与人斗殴生事,前年有一次居然因为一只斗鸡将章五二殴打致死,对方一纸诉状将其告至扬州府衙。

因着害怕儿子有牢狱之灾,姚乔木便出资买通了仵作曹铭,以至于其在呈报中写了对方致死原因乃是章五二突发心疾而亡,又加之当时的扬州知府在姚乔木这边没少拿得“好处”,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精明如阎正国,自然知晓姚乔木在担忧什么,乃是由于姚州言不成器,还到处惹是生非,引得姚乔木要处处为其善后。

“你可知前年州言因为一只斗鸡而将人打死,不就是我买通了曹铭,此次被收押,就怕他会将此事吐出来……”说到此处,姚乔木则是一脸惧色。

“哈哈哈,姚老兄过于担忧了,我敢打赌,那曹铭断然不敢将此事讲出。”阎正国闻言一脸笃定。

“这是为何?”姚乔木听闻阎正国此言心中则更加疑惑。

阎正国则笑着摇了摇头,“能教唆他人在尸身上做出假伤口,本就是大罪,这就够他吃几年牢饭的了,若再将之前所作所为道出,他哪里还有活路?”

“话虽如此,但假如在牢中被用了刑,谁知道那东西会不会和盘托出?”姚乔木一脸愁容,但他的话也不无道理。

阎正国略一思忖,开口言到,“既然如此,那姚兄便可命姚威往曹铭家中送些金银,这两日让其家人乃去牢中探视,并让其家人将此事告知曹铭,但只能告知于他,他自然知晓其中之意,断不会将州言之事告知施世纶。”

“为何如此笃定?”姚乔木有些不解。

阎正国微微一笑,“很简单,他于牢内已类笼中之鸟,但姚兄可往其家送金银,也能往其家中送刀子。于他来说,自然全家人的性命更为要紧。”

姚乔木闻言不由得拍手称赞,“贤弟此法甚是高超,为兄佩服的五体投地。但这施世纶和前几任扬州知府截然不同,其没有丝毫弱点,金银女色均无法将其撼动,今日于公堂上当即就可以辨出真假虚实,得赶紧把他调离此处。”

阎正国点了点头,旋即一脸愁苦,“但现今并无事情可将其问罪,圣上又颇为看重他,得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这就要看郭天旺的那笔买卖要何时做了?”姚乔木深吸了口气。

阎正国点了点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还是要按部就班地进行计划。”

因着得了解决之法,姚乔木当即便告辞离开,回家就交代接下来的事情去了。

“老爷,姚老板为这个宝贝儿子可算是操碎了心啊。”阎瑞一边收拾,一边说着。

阎正国轻笑道,“既不学无术,又惹事生非,一点也不像他老子。”

“还是咱家少爷好,观之便觉腹有诗书气自华。”阎瑞啧啧称赞。

想到此处,阎正国的心中还稍稍觉得安慰,阎阳明除了身子孱弱,其他方面还真是没的说,起码没有惹事生非过。

“阳明现在何处?”阎正国问。

“刚刚路过少爷卧房,好似正在作画。”阎瑞回答到。

“哦?”阎正国一听来了兴趣,“那咱们且去看看他画的什么,瞧个新鲜。”

阎瑞闻言点头,搀扶着阎正国朝着阎阳明卧房走去。但刚进入房中却见阎风在扫着地。

“阎风,少爷呢?”阎瑞开口问道。

“少爷作画累了,去园子里走走散散心。”阎风笑着说,但看到阎阳明双目定定地看着书桌上那幅图,心脏却猛地跳到嗓子眼儿,有些后悔自己为何不早点将此画收拾起来。

“嗯?”阎正国走到书案旁,定定地看着那幅画,画中女子手执羽扇,置于胸前,侧身回首,高髻切云,衣着轻软,长裙曳地。一看便知画的是素月。

“哼,成天画这些风月之女,简直就是恬不知耻。”阎正国脸色登时阴霾起来,他猛地抓起桌子上的宣纸,作势就要撕毁。

“老爷手下留情啊,少爷可是认真画作好长时间的。”阎风说着跪下抱住阎正国的大腿,苦苦哀求。

“滚开!”阎正国将阎风一脚踹开,眨眼间便将那幅画给撕成了碎片。

“老爷息怒啊。”见此情形阎瑞也是一脸无奈,原本只想告诉阎正国阎阳明认真作画,却不料惹得他生这么大的气。

“我怎么生出一个这么不成器的东西。”阎阳明怒容满面,拂袖而去。徒留阎风瘫坐在地低声抽泣。

片刻之后,阎阳明回到卧房看到坐在地上的阎风不由得一脸震惊,走上前去将他扶起,“阎风,你为何坐在地上哭泣?”

“少爷,你的画……”阎风伸手指向一旁的桌案,“被老爷撕毁了。”

“什么?”阎阳明双目几乎要“夺眶而出”,他将那些碎屑一把抓起,“父亲,您就如此容不下素月吗?”

阎阳明一时间情绪有些激动,只觉得面前一阵眼花缭乱,好在阎风赶紧起身将他扶到床上躺下好一会儿才休息过来。

“我去给您请郎中瞧一下。”阎风正要离去被阎阳明喊住。

“不要去,让他知道又该骂我是‘废人’了。”阎阳明摇着头,一脸悲戚。

话说阎正国怒气冲冲地回到书房,将书桌上的那尊“卧仙者”玉笔架给摔得粉碎,阎瑞站在一旁,身子哆嗦不已,却也不敢多说半句话。

“那人是断然不能再留了……”半晌,阎正国才悠悠地说出这句话,“若再留之,阳明爱她如痴,若任由此发展,断然会成为阳明的弱点。”

阎瑞一脸惊骇之色,却也没有敢多说一句话,跟随阎正国多年,他自知阎正国的脾气乃是说一不二。

文宅后院库房前,此时传出一阵爽朗的笑声,乃是文天扬、文斐然和刘阔海三人和一些匠人们商量好要如何修葺库房,才能保证那些蟊贼不会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