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韦东春、余家安和马守仁之流,因着沉湎于女色,所以身上漏洞百出,定然好拉拢,但像文天扬这种,对于女色没有丝毫波澜,甚至坐怀不乱之人才当真难以搞定。
“美轮美奂啊,简直若天女下凡……”马守仁垂涎三尺,目光定定地黏在了翩翩离去的三位舞女身上。
“文老兄,你觉得刚刚那一曲‘长袖舞’如何?”阎正国悠悠地问到。
文天扬不住地点着头,“甚美,老朽我真是大开眼界。”
但刚刚那一幕他们看在眼中,文天扬几乎都没怎么抬眼看这些舞娘,姚乔木冲着阎正国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会意。
“曲向琵琶催酒处,不图为乐向谁云。今夜有美酒佳肴,一曲琵琶伴佳酿,今日则有扬州花魁为我们助兴。”阎正国双手拍了拍掌。
片刻之后,船头的纱帘拉开,就看到怀抱琵琶的素月款款而至,身形只是动了这么几下,便立时让人觉得“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之感。
当目光落在素月身上的那一刻,文天扬便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几眼,如此之态自然落入了姚乔木和阎正国的眼中,他们相视而笑,不言而喻。
只见素月一袭樱草色凤尾裙,怀中抱着白玉无瑕的象牙琵琶,端坐于一宫凳上,美目流盼,桃腮带笑,自带一股轻灵谪仙之气,如新月生晕,似花树堆雪,柔情绰态间,美艳不可方物。
“哼,夫子皆言‘食色性也’,你这老狗,装什么柳下惠。”姚乔木在心中暗自骂道。素月乃扬州花魁,百年不遇的绝色,即便文天扬再品行高洁,也难过美人关。
“铮铮......”就在此时,素月皓手翻飞,撩动着琵琶之弦,指法在弹、挑、夹弹、滚、双弹间切换自如,清脆如山涧溪流,浑厚似隔窗闷雷。很有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之势。
在一番急切地调子之后,素月启朱唇,发皓齿,“今古河山无定据,画角声中,牧马频来去。满目荒凉谁可语?西风吹老丹枫树。从来幽怨应无数?铁马金戈,青冢黄昏路。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
这声音不娇不媚,也没有江南女子那种发腻的甜糯,反倒是纯粹空灵,纤尘不染,恍如仙乐。
一曲终了,文天扬率先鼓起掌来,并赞叹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文兄觉得此曲如何?”姚乔木转头看向文天扬,一脸微笑。
文天扬不由得点头称是,“才貌双全,音不过高,节不过促,典雅端正之乐!”
如此一幕,姚乔木和阎正国都颇为满意,阎正国便趁热打铁,“如此,若是文老兄喜欢,我让此女为老兄演奏,通宵达旦。”
文天扬心头蓦地一紧,在来此之前,文斐然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小心谨慎,姚乔木和阎正国都精明无比,想来只是一起聚餐集会,却不想暗中隐匿的却是“美人计”。
“咳咳……”文天扬并未立即回答,反倒是轻轻咳嗽了两声,身后的文诚眼珠转动登时会意,走上前去。
“老爷,都这个时辰了,我们得赶紧回家,晚了夫人又要骂了……”文诚一脸战战兢兢。
“呀,都这个时辰了……”文天扬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赶紧站了起来,冲着在座的各位作起揖来,“对不住了各位,我是要回家了,否则夫人那边没办法交代。”
文天扬说着脑门上暴汗如雨下,在场之人忍俊不禁。
“呵呵……没想到文老兄还是个如此惧内之人?”姚乔木冷笑了几声,一脸鄙夷之态,“既然如此,那就请文老兄赶紧回家吧。”
“文老兄和嫂夫人真是伉俪情深,举案齐眉啊。”阎正国也一脸哂笑。
“对不住了各位,我得走了,改天再摆一桌请各位。”文天扬说着,起身慌忙离开。引得在座众人讥笑连连。
“我还以为文老兄在家是个顶梁柱,没想到也是个‘怕老婆’的主儿。”余家安连连摇头,“怕是今晚回去有的受了。”
“文夫人我见过,那可是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难不成这只是表象,实际却是一只‘河东狮’?”马守仁也是一脸疑惑。
“估计是,否则文老兄刚刚也不会爆汗如雨。”余家安脸上笑意更浓,可怜文老兄,要天天守着个河东狮。
只有阎正国和姚乔木对视一眼,两人眼中满是无奈,本以为这次以素月为砝码可以拉拢文天扬,谁料文天扬丝毫不为所动。
“来,各位,咱们吃好喝好,莫让文老兄的离去搅扰到大家的兴致。”阎正国举起酒杯,率先干了个精光,其他人一一效仿之。
片刻之后,姚乔木的心腹姚威走至近前,俯身向姚乔木说道,“老爷,我看那文天扬已经上岸。”
“好,你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姚乔木低声言说,姚威点了点头,遂又转身出去,命人将那些舞娘叫至船舱内。
舞娘们依偎在马守仁、余家安等人身旁坐下,素月重新坐在宫凳上,开始弹弄着手中的琵琶。
一时间,画舫舱内欢声不断,笑语连连,喝酒划拳声,铿锵的琵琶声交织在一起,好不热闹。
“走!”见此情形,姚乔木和阎正国对视了一眼,双双离席。姚威则冲着其中一个舞娘使了个颜色,她点了点头,用修长地指甲从随身的荷囊里面剜取出一物,放于马守仁酒杯中,另外几个舞娘见状也纷纷效仿。
只是须臾间,这些中小盐商们手中的酒杯掉落在地,纷纷趴在餐桌上,沉沉地睡去。
见此情形,姚威便加快脚步,随同姚乔木和阎正国来到船尾处,于此处,但见一叶小舟已然等候多时了。
“事情办妥,两位老爷放心。”姚威拱手言道。说完便纵身一跃,先于画舫跃到那小舟之上,又将姚乔木和阎正国接了上来。
而在画舫舱内马守仁等人皆已酣然睡去,酒水洒落一地,那些舞娘也纷纷起身,一脸嫌弃之色。
“素月姐,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其中一位舞娘问道。
“且等着吧。”素月也停下手下的弹弄,悠悠地说道,“老爷有正事要办,时间且长着呢。”